我们以上这些解释,是为了使读者更熟悉我们的故事,也许大餐桌上的就餐者并不完全清楚;因为,他们对新来者注视片刻以后,眼光便移了开去,被暂时打断的谈话又重新开始。
必须承认,他们的谈话,正围绕着一个对旅客来说更为有趣的主题:讲的是拦劫一辆装载着六万法郎政府公款的公共马车的事件,这个事件发生在昨天,地点在马赛-阿维尼翁公路上的朗培斯克和皇家桥之间。
这两个年轻人一听到这个事件,便饶有兴味地倾听起来。
这件事就发生在他们刚才经过的公路上,讲话人是这次公路拦劫事件的主要目击者。
他就是波尔多的葡萄酒商人。
对这件事的细节最最好奇的人是那些刚刚到达,马上又要动身的公共马车上的旅客,其他就餐者,当地人,对这类灾难似乎很熟悉,他们用不到打听,自己也在提供细节。
“那么,公民,”一个胖子说,身旁紧挨着一个吓慌了的高个儿干瘪女人,“您说,这次抢劫就发生在我们刚才经过的那条公路上?……”
“是的,公民,在朗培斯克和皇家桥之间。您有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地方,公路往上伸去,在两个小山岗之间变得很窄?那儿有很多岩石。”
“对,对,我的朋友,”那个女人紧紧抓住她丈夫的胳膊说,“我曾经注意过;我甚至还说过,你大概还记得起来:‘这个地方真吓人,我宁愿在白天经过这里,真不想在夜里经过这里。’”
“哦,太太!”一个年轻人说,他的讲话故意带着当时风行的那种小舌颤音,他仿佛经常左右着大餐桌上的讲话内容,“您知道,对耶户一帮子来说,是不分昼夜的。”
“什么,公民!”那个越来越恐慌的太太问道,“您是在大白天被扣留的吗?”
“在大白天,女公民,上午十点钟。”
“他们有多少人?”那位胖先生问。
“有四个,公民。”
“他们埋伏在大路旁吗?”
“不;他们是骑着马来的,全身武装,戴着面具。”
“这是他们的习惯,”大餐桌上的常客说道,“他们是不是说:‘你们别抵抗,你们不会受到任何损害,我们要的只是政府的钱。’”
“一字不错,公民。”
“随后,”这位好像对情况极为了解的人接着说,“其中两个下了马,把马缰绳扔给他们的同伴,并命令押车把钱交给他们。”
“公民,”听得出神的胖子说,“您讲的这些事就好比您是亲眼目睹的一样。”
“阁下也许当时也在场,”一个不太相信的旅客半开玩笑似地说。
“公民,我不知道,您这样说是不是想取笑我,”那个殷勤地来帮助叙述者的年轻人毫无顾忌地说,“可是我的政治观点却使我并不拿您这种怀疑看作是侮辱。即使我不幸是那些被抢劫的人,或者我有幸是那些进行抢劫的人,不论哪种情况,我都会同样坦率地这样说,可是,昨天上午十点钟,就在他们离这儿四法里地方扣留公共马车的时候,我正坐在我现在坐的这个位子上安安静静地吃我的早饭。看,坐在我左右两旁的两位先生,我昨天也就是坐在他们中间的。”
“那么,”刚才入席的两位旅客中较年轻的,他的同伴称他为罗朗的说,“那么,在你们的公共马车里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