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罗朗高声说,“我相信我应该把我的司令部设在这里,蝙蝠和猫头鹰都是鬼魂的先头部队。”
在这一片沉寂、黑暗和荒芜之中突然响起人的声音,显得有点儿异样,阴惨惨的,甚至会使刚才讲话的人听了也毛骨惊然,如果罗朗不是像他自己所讲过的那样,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人。
他找一个可以看到整个大厅的地点:在食堂的一头,有一只孤零零的桌子,放在一个台座上,大概是用餐时修道院院长念经用的,也可能是院长单独用餐时用的。他觉得这个观察地点似乎具有他所能希望有的所有的优点。
他只要背靠墙壁,就不会在背后受到突然袭击,在他的眼睛习惯了黑暗以后,他就可以从那个地方居高临下,看到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想随便找一个座位,发现在离桌子三步远的地方有一只翻倒的凳子,也许原来是给来宾坐的,也许是给单独的诵经者坐的。
他坐在桌子前面,解下他的披风,这样行动起来可以方便一些;然后从腰带上拔出手枪,一把放在面前,用另一把枪的枪柄在桌子上敲了三下:
“开幕,”他高声说,“鬼魂可以登场了。”
那些在夜里两个人一起经过公墓或者教堂的人,有时候在某些地方会不知不觉地感到有一种轻轻地虔诚地讲话的强烈需要,只有这些人才能懂得,这种打破寂静和黑暗的、断断续续的、嘲弄的声音,对听到的人会产生多么奇怪的影响。
这种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盘旋,震颤片刻;随后慢慢低下去,连余音也完全消失了,在时间的翅膀经过时扇出的空间中溜走了。就像预先估计到的一样,罗朗的眼睛对黑暗慢慢习惯了;现在,靠刚刚升起的月亮,从破碎的窗口射到食堂里来的一长缕一长缕惨淡的白光,他可以把这个巨大的食堂从这头到那头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罗朗在屋子里面和在屋子外面一样,是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的,尽管如此,他并没有掉以轻心,只要有一点点微小的声音,他的耳朵就能听到。
他听到一下钟声。
钟声使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钟声就是从修道院的教堂里传来的。
在这一片死气沉沉的废墟之中,那只钟,时间的脉搏,怎么还会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