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告诉他:“有您一份电报在楼上。”
医生问他有没有发现别的老鼠。
“噢,没有,”看门人回答说,“你知道,我守在这里,量这些畜生也不敢来。”
里厄从电报中得知,他母亲将于明天来到。她是因儿媳要离家养病,所以来为儿子照料家务的。医生走进屋子,护士已到了。里厄看见他的妻子站着,穿着一色的上衣和裙子,已经梳妆打扮过了。他微笑着对她说:
“这样好,很好。”
过了不久,他们到了车站,他把她安顿在卧铺车厢里。
她注视了一下车厢说:
“这对我们来说,太花费了,对吗?”
“需要这样,”里厄说。
“关于这些老鼠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这事很奇怪,但是会过去的。”
他接着急速地对她说,请她原谅,他本该好好照顾她的,但却对她太不关心了。她摇摇头,好像叫他不要再往下说了。但是,他又说:
“你回来时,一切会变得更好。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开端。”
她的眼睛闪着光,说道:“对,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开端c”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去看窗外。月台上人群熙熙攘攘,你推我读。火车的排汽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他叫了一下妻子的名字,她回过身来,他见到她脸上挂满着眼泪。
他轻声地说:“不要这样。”
她含着泪,重又露出笑容,但笑得有点儿勉强。她深深地透了口气说道:
“去吧,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回到月台上,透过玻璃窗,他看到的只是她的微笑。
“得好好保重啊!”他说。
但是她已听不见了。
里厄走近月台的出口处,迎面碰到了预审推事奥东先生,手搀着他的小儿子。医生问他是否出门去。奥东先生是个高个儿,黑头发,相貌一半像过去所谓上流社会的人物,一半像一个阴郁的运尸人。他用和蔼的声音简短地答道:
“我在等我的夫人,她是专程去探望我家属的。”
火车鸣笛了。
推事说:“老鼠……”
里厄朝着火车行驶的方向注意了一下,但又回过头来向着出口处,说:
“老鼠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时候,唯一使他不能忘记的是一个铁路搬运工人打那儿经过,膀子下挟着一只装满死老鼠的箱子。
同一天下午,门诊一开始,里厄接见了一位青年人,据人家告诉他,这人是新闻记者,早上已经来过。他叫雷蒙朗贝尔。这是一个身材不高,宽肩膀,神色果断,双目明亮而聪明的人。朗贝尔身穿运动衣式样的服装,看来生活宽裕。他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他是受巴黎的一家著名报纸的委托来调查阿拉伯人的生活情况的,要找些关于他们卫生条件的资料。里厄告诉他,他们的卫生条件并不好。但是在进一步谈论之前,他想知道,记者是否能据实报道。
“当然,”对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