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了一下房间。这是一个小小的四方盒子,里面有四张床铺。其他三张都空着。门是锁着的,门上没有窗子。
这么说他已经到了樊地了。无法逃脱的樊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逃不逃得掉还得等他试过了才能知道。彼得塞尔也到过这里。他曾经对文妲说过,塞尔是惟一能够使帝国免遭彻底毁灭的人。人人都说塞尔已经死了。现在他至少有机会来查明事情的真相了。
他觉得腰间没有了遮掩,有点冷飕飕的,他伸手朝腰际一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装钱的腰带不见了,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霍恩无奈地耸了耸肩。这是他现在最无所谓的事,他本来想要用这些钱——所有这些他靠刺杀科尔纳而得来的克伦——换一把枪的。现在是钱也没有,枪也没有了。
他正在床上坐着的时候,有人来带他了。他们对他算是挺不错的:门一打开,就用两把枪对着他,手枪背后的脸表明他们是冷酷而又富有经验的。他们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不做一个多余的动作——他们不冒任何风险。但看得出他们显然是惯于和亡命之徒打交道的。
霍恩进入窄窄的走廊之后,他们朝后面一退,和霍恩之间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这边走,”其中一人歪歪头对霍恩说道,“走吧,什么时候停下我们会告诉你的。”
霍恩开始朝前走了。一路上他都没有和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靠近到有逃跑的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把他打倒的,他们不会取他的性命,而是把他打瘸。霍恩知道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他一点也不相信熵教宣扬的那些死后会发生的事情。死是终极的,人一死,各种疑惑,苦难和遗憾就都到头了。然而活着却无力改变自己的处境又是另一码事了,霍恩不想面对那种情况。
他们从飞船下到一部电动扶梯上。霍恩这才发现监狱的飞船只是在管道两头之间运行的,每一头的吊篮都是固定死的,飞船永远也不能飞到吊篮外面去。不过它确实也没有理由要飞出去。
他们步行穿过管道房,房间的大小刚好容得下终端设备随着埃戎的明显运行而相应地缓慢移动。他们一路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一道门,进了一个豪华的办公室。霍恩毫不在意房间的陈设,他在打量着坐在特大的黑色办公桌后面的人。
此人是个奇妙的矛盾混合体:他是个大个子,比霍恩胖得多也高得多,也是个蛮人;他的眼神冷酷而又精明,但岁月看来已使他的身材失去了分明的轮廓。他的脸和身体都像是一个过了巅峰期的运动员;他已经发福了,肌肉变得松软,但里面却还是一副铁打的好筋骨。
此人想必就是典狱长了,他负责看管帝国形形色色的敌人:罪犯、叛徒和反叛者。在这些人之中,他只负责看管最坏最厉害的:樊地只接纳经过千挑万选的“精英分子”。
根据符合逻辑的推断,典狱氏和他手下的卫兵应当隶属于杜凯因的保安部队,这从他们的黑色制服上可以得到印证。不过看典狱长的样子像是还没接到过命令,或者接到了但没放在心上,混乱赋予了每个有野心的人一个黄金般的机会。
典狱长应该是不会受到理想困扰的。作为一个蛮人,要是有这么一个负担的话,他是爬不到如此高位的,看来试图控制北端帽子和主控制室像是他自己的主意。如果杜凯因能够用鲜血浇灭叛乱之火,典狱长就能对他所施以的援手开上一个高价。如果杜凯因垮掉了——那么,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其他的蛮人掌握了帝国并将它据为己有罢了。
典狱长用狡黠的黑眼睛攫住了霍恩。“看好他!他是个危险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