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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大学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7  ★★★收藏章节〗〖手机版

有一天早上我们正坐着吃早饭,一个浪出其不意地打到我们的麦片粥里,免费地告诉我们:麦片的味道可以大大减少海水的怪味!

波利尼西亚的老人保存了若干希奇的传统说法。根据这种传统说法,当他们最早的祖先扬帆渡海而来的时候,曾带了某种树叶,嚼了可以解渴。这种树叶还有一种作用,在紧急时期喝了海水不生病。这样的树不生长在南海的岛上,因此一定发源于他们祖先的乡土上。研究波利尼西亚历史的人一再说到这件事,现代的科学家便去调查这件事,调查结果是:能产生这种作用的树,据现在所知道的情况,只有在秘鲁生长的古加树。

在“康提基”上,我们并没有尝试古加叶。然而在前面的甲板上,我们带的几只大篮里面装满了其他植物,其中有几种曾在南海岛上留下更深的印迹。篮子紧拴在竹屋墙下没有风的地方,时间一久,篮子里就钻出甘薯和椰子的黄芽嫩叶,越长越高,成为木筏上一个小小的热带花园。

我们遇见了离开最近的陆地都有好几千海里的海燕和其他能在海面上睡觉的海鸟。有时候,海面平静,我们在远远的蓝海上航行,会碰到一根漂浮着的白色鸟羽。如果我们靠近去细看,就可以看到上面有两三个“旅客”在随风从容驶去。“康提基”正要赶过去,这几个“旅客”注意到有船来了,比它们原来的又快又宽敞,便以最高速度横过水面,爬上木筏,让那羽毛单独漂去。因此“康提基”不久就有许多不给钱的乘客,都是小小的海蟹,大如指甲,有的甚至比指甲大得多。如果我们捉得到,可以当作好点心吃。

小蟹是海面上的警察。它们一见什么可吃的东西,照顾自己从不疏慢。如果有一天有一条飞鱼落在木料中间,厨师没有看到,第二天就有八九只小蟹,踞坐鱼身上,用螯子挟肉吃。我们人一出现,它们总是吓得赶快跑开躲好。在筏尾搁橹的木块旁边一个小洞里,住着一只很驯良的蟹,我们叫它做约翰。

和人人宠爱的鹦鹉一样,小蟹约翰成为我们甲板上的社会人士之一。如果有人掌舵,天气晴明,背对竹屋坐着,没有约翰做伴,在这无边的蓝海上,便感到异常寂寞。它大大方方地坐在洞口,眼睛睁得很大,等候换班。每人来上班,都带一块饼干或者一块鱼给它吃。我们只要弯下身去,在它的洞口等着,它就会直接跑到洞口,伸出手来。它用螯从我们手里把东西夹去,跑回洞,坐在洞口,像一个小学生那样,把东西塞进嘴去。

有一天,我们像平常那样坐在筏边吃饭,坐得离水很近,身子向后一仰就可以在水里洗漱口杯。突然间,我们后边有什么东西像一匹游泳的马那样大声呼吸。我们跳起来一看,一条大鲸鱼游过来瞪着我们,游得近极了,我们都看到它的喷口里有一片亮,像是一只擦亮了的皮鞋。海里所有的动物都没有肺,都静静地游来游去,扇动着鳃;现在听到真正的呼吸之声,太不平常了。我们对远房兄弟—也像我们那样远出大海的鲸鱼—真有温暖的家庭之感。它不似那冰冷的、癞蛤蟆般的鲸鲨,连伸出鼻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脑筋都没有。我们这位来客,使人想起动物园里喂养得很好、很活泼的河马。在没入水中不见了之前,它真的呼吸了—这给了我一个最愉快的印象。

鲸鱼曾来拜访我们许多次。绝大多数是小小的五岛鲸和齿鲸,成群结队地在我们四周水面上跳跃嬉戏。可是有时候也有大真甲鲸和其他种类的大鲸鱼,单独或结成小队出现。有时候它们像一队船,在地平线上经过,不时把水柱喷向空中,但是有时候它们直向我们游来。当第一次有一条大鲸鱼改变航线,好像态度坚决,直向我们冲来的时候,我们以为要发生危险的碰撞了。它渐渐游近,在它把头滚出水面的时候,我们能听到它沉重地、长长地吸了气又喷出来。它是一只庞大、厚皮、笨拙的陆地野兽,它不像一条鱼,就如蝙蝠不像鸟,现在却分波拨浪而来,直奔左舷。我们都站在筏边上,有一个人爬上桅顶,叫道,他看见还有七八条鲸鱼向我们游来。

第一条鲸鱼的庞大、发亮、黝黑的前额离我们不到两码了,才沉入水底。然后我们看见那大极了的、蓝黑色的鱼身从我们脚下悄悄滑到筏底下。它在那里停了一会儿,黑黑的,一动不动。我们屏住呼吸,低下头看这只哺乳动物的流线型巨背,比整个木筏长出很多。然后它缓缓地沉入蓝色海水,沉得看不见了。这时候,那一群鲸鱼游近了,但是对我们毫不注意。鲸鱼发威,施展大气力,用尾巴打沉捕鲸船,大概是因为先遭到袭击。那天早上,它们在我们周围到处喷水吐气,一点也不碰到木筏和橹。它们在阳光之下、波涛之间,尽情嬉戏,自得其乐。但到了中午,大家好像得了暗号似的,都钻入水底,再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