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而谓之“朦胧”,大约是由于意象的曲折隐晦,随之而来的便是理解的不确定性。比如舒婷的《双桅船》:
雾打湿了我的双翼可风却不容我迟疑岸呵,心爱的岸昨天刚刚和你告别今天你又在这里明天我们将在另一个纬度相遇是一场风暴、一盏灯把我们连系在一起是一场风暴、另一盏灯使我们再分东西不怕天涯海角岂在朝朝夕夕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视线里诗中表达了船对岸的深情。风来雨往,几度分离,船终究还要驶向岸边。可岸是什么?朋友?情人?故乡?理想?希望?都可以是,又都可以不是。你只能感受到诗人对某个特定目标的追寻与依恋,至于这个目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好由读者去判断了。
70年代末 80年代初,朦胧诗骤然兴起,名噪一时。从事朦胧诗创作的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年轻诗人,主要代表人物有北岛、舒婷、顾城、徐敬亚等。当时“文革”刚刚结束,社会萌动了生机,但新的价值观念的冲突则剧烈地震撼着人们的心灵。朦胧诗人是带着心头累累的伤痕、带着刚刚复苏的自我意识和人道主义精神、带着强烈的社会批判意识和对未来的无所适从开始自己的诗意旅程的。因此,在他们的诗中,既表露出对过去毫不妥协的决绝态度,也流露出毋庸置疑的迷茫、犹疑情绪。“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浮云,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这种急欲摆脱过去又找不到确定价值取向的情况,无疑代表了那个时代许多青年人的心境,因而受到他们的欢迎。
与长期统治诗坛的直白议论与抒情风格不同,朦胧诗有意将作者的感受溶解在精心选取的意象中,借助冷峻的暗示和象征来表达深挚而多层次的情感寄寓。现实的时空秩序被打乱,诗的结构安排服从于诗人的情感流向和想象逻辑。意象也不单纯是客观事物的直接反射,而是经过诗人心灵世界的过滤和改造,被赋予灵性与生命,并有所变形。追求情绪化、心灵化、主观化同时追求形式新奇的朦胧诗的出现,标志着一种新的美学原则在兴起。朦胧诗也是新时期文学中最早显露出现代主义气息的文学样式。围绕朦胧诗的创作实践和美学观念,80年代初曾有过一场文艺思想论争。论争的焦点集中在诗应不应该是自我表现?朦胧的审美趣味是个是诗的最佳选择?80年代中期,随着社会过渡期的结束,朦胧趋于消寂,但它对“新生代”的“后新诗潮”有巨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