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溥露杀了他——巴毕不能完全避开这种猜测,无论是蓄谋还是巧合,她把小黑猫用蛇皮手提袋带到机场,这是她的致命武器。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潜在的联系,可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的代基里酒来了,艾溥露高兴地咧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是那么鲜活的真切地坐在他的面前,巴毕努力抛开自己的胡思乱想,他不断地告诫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什么,所以自己完全是在乱猜瞎想,在当今这个世界,作为凶杀武器,从匕首,氰化物到机关枪应有尽有,哪个企图谋杀的人会依赖含有小黑猫毛蛋白物的空气呢?他进一步说服自己,又有哪个凶手会用一根红缎带绕住小猫的喉咙,一根胸针刺穿它的心脏呢?除非——巴毕使劲晃了下头,举起酒杯,尴尬地笑着,和艾溥露碰杯。他越是寻思蒙瑞克博士的死因,他们的晚餐就越不能尽兴。他决定还是集中精力,与眼前这位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郎享受今晚的美好时光,她如果是个女巫呢?也就是说,她以掐死小猫菲菲,来完成对蒙瑞克博士死亡的诅咒?总之,他腻烦了自己的生活,一周八十小时为普斯敦特伊编造各种新闻故事,以求得勉强糊口度日的微薄薪水,每天喝五分之一瓶烈性威士忌。而艾溥露呢,即使她承认自己是女巫,好歹她的生活也有更多的寄托吧。
当他们举杯共饮时,她长长的大眼睛里带着冷峻,挑战性的微笑。
“威利……巴毕?”
他坐在长方形的桌子的另一边儿,探起身等着她的下文。
“为了……我们的夜晚!”
她距他是那么的近,“艾溥露,我想知道你,你的一切。你到过的所有地方,你做过的一切。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的理想、你喜欢吃的早餐。”
她红红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狡黠的微笑。
“巴毕,你应该知道女人的秘密正是她的魅力所在。”
他禁不住又注意到了她洁白、坚硬、整齐且完美的牙齿,她的美丽牙齿,使他想起艾德加爱伦坡的荒诞故事:一个男人常常被一个怪念头萦绕,他总想拔掉自己心上人的牙齿。巴毕要自己停止这样的愚蠢、不合时宜的胡乱联想。
他拿起了酒杯,却禁不住打丁个寒颤,淡色的代基里酒洒在手指上。
“太多的秘密会令人害怕的。”他说,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酒杯,“我真有点儿怕你。”
“那又怎么样?”她看着他擦去洒在手指上的酒滴,脸上的微笑像是一种嘲笑,“其实,你才是危险人物,巴毕。”
巴毕不舒服地低下头,自顾喝起酒来。直到今天晚上,他自认为了解女人——很了解。但是,艾溥露让他败下了阵,“你瞧,巴毕,我是故弄玄虚。”她的声音里仍有那种嘲笑,“你让我很愉快,相信我。我想,你也不愿意我把今天的晚餐搞糟。”
“当然,艾溥露,是的。”
他说得很拎静,她点着头,红色的灯光和她的红头发一起闪动着光芒。
“非常好,巴毕。”她娇媚地低声说,“为了你,我该揭开神秘的面纱。”
她放下酒杯,朝巴毕这边探过身子,浑圆的胳膊伸过小黑桌子,肩膀和乳房都离巴毕很近,他隐约可以闻到她的自然体昧,淡淡的、清爽的、干燥的清香——香皂生产商的广告在她这儿赚不到什么钱。她把自己的声音放低,像巴毕的声音那样的冷静。
“我不过是一个淳朴农夫的女儿,真的。”她说,“我是在本地出生的,就在克拉伦登县。我父母亲在河的上游有一个小畜牧场,就在铁路桥那边,我曾经每天早晨走半小时的路,坐校车上学。”
她稍稍动了下嘴唇,像是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