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上的羊羔,浑身都在发抖,偶尔发出了哀鸣,时而挣扎。
卡力这时拉开了布幕,里面有座大约两英尺高的台子,她坐了上去,声音含糊而低沉,仿佛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她说:“我是卡力,母性之女神,死亡和毁灭之妻。”她面朝上,美丽的双乳高耸。
“我是卡力,以我儿子之名,我接受这项牺牲,我惟一作了牺牲的儿子,我接受。”
我相信她的话,她把她儿子献上的话我相信。当然,在一百多年前,这里还是用男人向卡力献祭,当然卡力会献上她自己的儿子。
她的视线看到我的脸上,然后只简单的命令说:“现在开始。”
在听到她的命令后,我一点都没有感到什么奇怪,我愉快的将刀刺入羊羔的颈子。
但这不是我日后的噩梦,而是导向噩梦的开始。它使得我日后陷入疯狂,使我写下了这篇疯语似的自白……
一看到血,我突然清醒过来,我明白我再也不是什么神,沾满了我双手和脸上的血,使我有着一种要吐的感觉。我看清楚了,在我面前是一只死羊羔和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女人。
从那时一直回到我在加尔各答的旅馆为止,我是陷于真正的昏迷,我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我在恍惚中只记得两样事;我恐怖的看到一只死羊躺在我前面,我的手上沾满了它的血迹,第二样事是记得我拼命的想擦掉手上的血污。我在洗掉它好几个小时以后,还是觉得手上湿黏黏的,似乎那种感觉永远不会消失。我把浴缸放满了水,洗着手,洗着我全身,但怎样都洗不掉那股恐怖,要想作呕的感觉。
这种手上沾满血腥的感觉,直到现在我人已在旧金山好久,仍然是洗涤不去。我已经放弃了教书,因为我无法面对这些天真无邪的学童——我的手充满了血腥。如今我什么都不能做,只是待在我的房间里喝酒,害怕着黑夜和睡眠的来临,我坐着发呆,脑海中所呈现的就是从卡力住处回来那夜的情景,一夜的不眠,一夜的恐惧。我彻夜所想到的只有我手上的血腥,虽然我没有睡觉,但醒着本身就跟梦魇一样,但那只是许多梦魇之夜的开始。
我缩短了在加尔各答的停留,立即回到旧金山来,这种梦魇的情形依旧。我服用安眠药,可是仍然做噩梦;我看心理医生,但对这没有一点帮助。每天晚上我都梦到——甚至幻想到——我手上的血。
后来我找出了一个解脱的办法,但这个办法却使得我由恐惧转变为疯狂。那就是我发现到找一只羊,可以维持我几天不做噩梦,我会得到愉快,我会得到轻松。
如今我已杀了好几只羊,其结果都是一样,我可以三天没有噩梦,而到第四天晚上,情形依然如旧。
我也曾试过停止几天,情况就会变得和以往一样,于是,我知道自己的命运已如此,我失去了任何希望。
现在,我正坐在浴缸上,赤脚放在浴缸水里,一头黑羊在我面前,四只脚是绑上的,我拿着刀子,一刀割断了它的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