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还在岛的上空集结着。
暑热的气流整天连绵不断地从山上升起,直冲到一万英尺的高空;无数旋转着的气团堆聚起产生出静电,空中可能随时都可能发生爆炸。临近傍晚,太阳已经落山了,明亮的日光被黄铜色的眩目的光所取代。
甚至连从海上吹来的微风也是热乎乎的,没有任何凉意能使人恢复精神。
水上,树上,岩石粉红的表面上,色彩都在逐渐地变暗下去,灰褐色的乌云低覆着。
除了闹哄哄的苍蝇使蝇王变得更黑,使掏出的内脏看上去就象一堆闪闪发亮的煤块,一切都静寂无声。
甚至当西蒙鼻子里有一根血管破裂,鲜血喷洒而出的时候,苍蝇也宁可选择猪的臭味,而对西蒙置之不理。
由于鼻子流血,西蒙的痉挛过去了,这使他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藤蔓像毯子似的这样使他躺在上面更显舒适,傍晚渐渐地过去,放炮似的隆隆雷声仍在响着。
西蒙终于醒过来,隐约地看到贴近在脸颊边的黑色泥土。
他丝毫未动,只是躺在那儿,脸侧靠着地面,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
然后他翻过身来,脚被缩到身下,拉着藤蔓站立起来。
藤蔓不住地摇晃着,成群的苍蝇从内脏上嗡地飞开,发出邪恶的噪声,又一窝蜂地落回原处。
西蒙站了起来。光线是神秘的。
蝇王象个黑色的球悬挂在木棒上。
西蒙对着空地大声说道:“那又怎么办呢?”
没有回答。西蒙转脸避开空地,缓缓地爬出了藤蔓,他处在森林的薄暮之中。
西蒙在树干之中意气消沉地走着,面无表情,嘴上和下巴上血斑累累。只是有时候他撩开一根根藤蔓,根据地形的趋势选择方向,嘴中还嘟囔着听不出话音的话语。
过一会儿树上交织垂挂下来的藤蔓逐渐减少,树丛中树影斑驳。
这儿是这个岛的岛脊,山下平卧着稍稍高起的地形,树林稀疏。
在这儿,空旷的空地上散布着乱丛棵子和高大的树木,他顺着地势向上,树林更开阔了。他虽然因疲劳而变得跌跌撞撞,但他仍不停地朝前走着。
平素明亮的眼神从他的双眸中消失了,西蒙象个老头儿似的,以一种阴郁的决心不停地走着。
一阵风吹得他东倒西歪,西蒙看到自己已经到了开阔地,在山岩之上,在黄铜色的天穹之下。
他感到双腿乏力没劲,舌头一直发痛。
他看到了风吹到山顶时什么东西在动弹:背衬着乌云有一样蓝色的东西在摇曳。
西蒙伴着又吹过来的风,他努力朝前走着,此刻风势更强,猛吹过森林里成片的树梢,吹低了的树梢,发出阵阵的怒号。
当看到山顶上有一个隆起的东西突然端坐起来,俯看着他。西蒙把脸遮住,继续吃力地往前走。
苍蝇也已经发现了那个身形。他们被这有生命的运动吓得飞开了,苍蝇围着那东西的脑袋形成一朵黑云。
随后蓝色的降落伞倒坍下来,臃肿的身形更加前倾,发出叹息的声音,而苍蝇则再一次停落下来。
西蒙感到膝盖猛地撞到山岩上。他慢慢地朝前蠕动着,一会儿他就明白了。
绳索绕作一团、相互交缠,为他展示了这种拙劣模仿的动力结构。
他细看着白花花的鼻梁骨,牙齿,以及腐烂不堪的外貌。
他看到一层层的橡皮和帆布毫不留情地把本该烂掉的可怜的身子拉扯在一起。
接着一阵风吹来,那身形又被提起来,鞠着躬,朝他散发出一股恶臭。
西蒙四肢贴地,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呕了出来。
随后降落伞的伞绳被他揪在手中,将缠在山岩的部分解开,那身形这才摆脱了狂风的肆虐。
最后他转过脸去俯瞰海滩。平台旁的火堆似乎已经灭了,至少没有在冒烟。在小河的另一边,沿着海滩再过去,靠近一大块平坦的岩石,一缕细烟在空中袅袅升起。
西蒙忘掉了苍蝇,他用双手圈住眼睛凝视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