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镜一照,只见镜中现出一个苍白的少女,楚楚堪伶,奚玉瑾这两个月来在路上奔波,风吹日晒,肤色本来是黑里泛红的,此时变成了微带病容的清秀少女,果然是几乎连自己都 不认得了。
奚玉瑾笑道:“这药膏的效力果然奇妙,我现在可以放心见那姓朱的魔头了。”
侍梅道:“奚姑娘,你的身份是个落魄秀才的女儿,因为家贫无奈,才卖你的。”奚玉 瑾心道:“怪不得她把我打扮成一个文弱的姑娘,若然是我原来的面色,一看就知是奔走江 湖的女子了。”
侍梅替她换上一身丫鬟[huán]的装束,画了两道细长的淡淡蛾眉,再给她束上了腰,连身材都 好似变得瘦削了许多。侍梅笑道:“委屈奚小姐了,现在成啦。”
辛十四姑已在客厅等候,奚玉瑾随着侍梅出来,辛十四姑一见便即笑道:“好一位小家 碧玉,当真是我见犹怜。奚姑娘,你的身份侍梅已经告诉了你么?”
奚玉瑾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编一套说话的,就不知瞒不瞒得过孟七娘眼睛?”
辛十四姑懂得她的意思,说道:“我的表妹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你身具武功,要想完全 骗过她是行不得的。不过,你十分本事只露三分,我想仍是可以混得过去。你可以说这点本 事是跟了我才学的,谅她不致疑心。”
跟着吩咐侍梅道:“见了表姑,她一定会问起我。你可以和她直说,我讨厌那两个魔头,待她的‘贵客’去了,我再去看她。”侍梅应了一个“是”字,说道:“其实表姑也早已知 道我们讨厌她的客人了。”
辛十四姑道;“龙生醒了没有?”侍梅道:“侄少爷还在熟睡。”辛十四姑道:“好,那你们现在就去吧,待你回来,再告诉他。”
奚玉瑾是个七窍玲珑的姑娘,辛十四姑昨晚在她的面前,一再夸奖自己的侄儿,想给他 们拉拢,她这用心,奚玉瑾早已识破,不过奚玉瑾虽然不满意她这态度,对辛龙生却还是颇 有好感的,听说辛龙生尚在熟睡未醒,不知怎的,忽地想道:“依常情而论,一个人在连日 奔波之后,难得睡上一觉,这一觉睡得很沉,自是理所当然之事。但这是对普通人而言,倘 若是武功高明之士,心中有事,绝不会不知醒的。辛龙生不来和我道别,这是为了顺从他姑 姑的意思呢,还是他的心上压根儿没有记挂这件事呢?辛十四姑不许他给我送行,这道理是 容易懂的,我现在是丫头的身份,侄少爷送一个丫头,给孟七娘那边的人看见,难免惹起疑 心。但他若是在家中和我道别,这总是可以的吧,难道辛十四姑连这个也加禁上?”
要知奚玉瑾是个心思甚细密的姑娘,她并非稀罕辛龙生起来和她道别,只是觉得此事似 乎有点奇怪。不禁又想道:“辛十四姑既然有意给她侄儿拉拨,又何以不让他有这个向我献 献殷勤的机会?”猜想不透,心里暗自好笑:“反正我不会再见他了,管他们是什么用心? 这些无关重要的事情想它作什么?我现在想的应该是怎样讨好孟七娘?见了韩佩瑛之后,怎 样才能消除她心中的芥蒂。”
忽听得水声轰鸣,如雷震耳,奚玉瑾在沉思之中惊醒,抬头一看,却原来已经到门口遭 瀑布的旁边,山上的堡垒隐隐在望了。
侍梅忽地说道:“奚姑娘,今天我送你下山,明天可又得送侄少爷下山了。嗯,奚姑娘,你觉得我们的侄少爷怎样?”
这句问话突如其来,奚玉瑾怔了—怔,说道:“我和你们的公子才是初次见面,对他什 么也不知道,你这句话叫我无从答起。”
侍梅笑道:“主人不是告诉了你许多关于他的事情么?初次见面,也会觉得这个人是惹 人讨厌,或是讨人喜欢的吧?”
奚玉瑾心想:“不知是辛十四姑叫她来试探我的,还是她自己多事?”当下落落大方地 答道:“他年纪轻轻,做到了江南盟主的掌门弟子,我当然是很佩服的,但说不上什么喜欢 或不喜欢。”
侍梅笑道:“辛公子对你却似乎是一见如故,对你挂念得很呢。他昨晚还吩咐我,叫我 记得叫他起来,和你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