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是个名武师,处处受人尊敬,对于“面子”他是十分重视的;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冷意直透心头,暗自想道:“若然当真给他宣扬开去,这真是生不如死了!”
可是若然答应了石朝玑的条件呢?“这岂不是充当了朝廷的鹰犬吗?就算不给侠义道的朋友杀掉,活在世上,又有什么光彩!”杨牧蓦地想起三年前来到他家的那镖客,就是那个镖客在他们夫妇的面前把孟元超还活在世上的消息说出来的。他记得当镖客说起孟元超和宋腾霄这两位年少的反清英雄之时,口气是何等仰幕!当时他虽然知道了孟元超是他妻子的旧情人,他也不能不附和赞扬。“如果我充当了清廷的鹰犬,一个未入流的镖客,也要轻视我了!”杨牧又再想:“反正现在别人是当我已经死掉的,两条路既然都是生不如死,那我就索性永不露面,就当作自己是当真死掉吧!”
“但石朝玑又能容得我‘独善其身’吗?事情抖露出去,除非我真的死掉,否则又焉能避免得了一生一世不见一个熟人?而且我今年只有三十六岁,又能够甘心默默无闻,荒山待死吗?”
善恶交战,何去何从?杨牧反复思量,终是踌躇难决!
石朝玑好似看穿了他的心事,哈哈一笑,说道:“杨武师,你不过害怕别人知道罢了,我还没有说完呢,你听下去吧,不会令你为难的!”
石朝玑继续说道:“我们给你的是一个挂名的大内侍卫,用不着你到京师供职的。除了萨总管和我和御林军的统领知道,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你照样可以和你们的朋友交往,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杨牧迟疑半晌,说道:“当真只是挂名的差使,那我、我……”
石朝玑阴阳怪气地笑道:“你在我们这里挂上了名,就是我们的人了,当然也还是要给我们做一点事情的。可是你不用担心,我们决计不让外人知道。”
杨牧道:“不知石大人要我做的是些什么?”
石朝玑哈哈笑道:“你是聪明人,这还不明白么?我们要你做朝廷的耳目!”
杨牧颤声道:“做朝廷的耳目!”他明白了,石朝玑是要他做一名暗探,亦即是要他混在反清的志士之中,充当奸细了。
石朝玑笑声一敛,蓦地沉了面色说道:“为朝廷尽力,这是你份所当为,何况我还答应替你报仇呢!我已经替你设想得十分周到,现在就只要你一句话了。”
杨牧心乱如麻,但石朝玑咄咄逼人,已是不容他再作考虑了,他知道石朝玑心狠手辣,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得出来,这霎那间,他只想到了倘若不答应石朝玑的话,不但报不了仇,还要身败名裂。答应了的话,或许还可以保住秘密。他可没有想到,充当了清廷的鹰犬,一旦身败名裂,只有更惨更重!
杨牧终于屈服在石朝玑的威胁利诱之下,说道:“石大人处处为小人着想,小人愿给石大人效力。”
石朝玑哈哈笑道:“牧兄不用这么客气,咱们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哪!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你不是给我效力,是给朝廷效力。”
杨牧讷讷说道:“是,是。”
石朝玑接着说道:“我这次出京,带来的人手不多,不过,你可以放心,孟元超是决计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你先回原籍吧,我且会派人和你联络的。”心里却在想道:“钓得这尾大鱼上钩,又胜过缉拿孟元超归案了!”
原来石朝玑也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他这次带了滇南四虎出京,路经苏州,打听到了孟元超业已回家的风声,由于他对孟元超颇有顾忌,是以叫滇南四虎先行试探孟元超的本领。不料滇南四虎连孟元超的师妹都敌不过,接着他看了一场孟元超与点苍双煞惊心骇目的恶斗,吓得他不敢出手。
他正是因为苦于无法交差,这才动脑筋动到了杨牧的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