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卜天雕骂声不绝于口,骂孟元超,骂“小妖女”,更诅咒那个心狠手辣的“丑妖妇”。当然他不会知道这个“丑妖妇”乃是艳名曾经倾动苏杭的绝色美人云紫萝!
段仇世听他骂声不绝,似乎有点厌烦,忽地淡淡说道:“我倒是有点佩服孟元超呢!”
卜天雕呆了一呆,叫道:“什么?昨晚你也是吃了他们的亏的,怎的却佩服起仇人来了!”
段仇世道:“其实孟元超并不是咱们的仇人,咱们的仇人是他的师父。”
卜天雕怒道:“我的毒功断送,就是因他而起,你也给他的师妹斩了一刀,你还说他不是咱们的仇人!”若非卜天雕一向敬畏这个师弟,他就要破口大骂了。
段仇世点了点头,说道:“你也说得不错,经过了昨晚这一战,咱们当然也是和孟元超结下了粱子的了。但我还是禁不住佩服他。”
卜天雕道:“你佩服孟元超什么?”
段仇世道:“我佩服他是一条硬汉子,还有他那一路刀法,我也很是佩服。说老实话,单打独斗,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昨晚得见吕寿昆衣钵真传的刀法,也算得是不虚此行了。”
卜天雕道:“如此说来,这个仇你是不想报了?”
段仇世道:“这也不然,佩服和报仇是两件事。不过我倒想用另一个法子报仇。”
卜天雕道:“什么法子?”
段仇世道:“我还未曾想得出来,不过我是不想和他性命相斗了。我要把本领练得比他高明,叫他甘拜下风。”
卜天雕知道这个师弟比他更为任性行事,他所想的事非做到不可。卜天雕的武功本来不及师弟,如今毒掌已废,更是必须倚靠他了。是以卜天雕虽然心中不忿,却也不敢发作。只好说道:“我是不行的了,但愿你好歹也给咱们出这口气。”
说话之间,忽然见有一个人匆匆向他们跑来。
卜天雕抬头一看,只见来的是个衣衫褴楼的汉子,一件打满补钉的蓝布大褂,油腻腻的发亮,远远就闻到一股臭殊,一张苍白的脸孔,简直没有半点血色,跑起路来,脚尖沾地,轻飘飘的像一缕烟,倒是跑得很快。
卜大雕暗暗嘀咕:“哪里钻出来的这个怪物,倒像个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野鬼游魂。”他正自满肚皮怒气无处发泄,心里讨厌,便即转过身指着那汉子骂道:“你这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东西,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后面干吗?”
那汉子淡淡说道:“卜先生,请你不要骂人,我看你现在也是狼狈得很,样子并不见得怎样好看啊!”
卜天雕大怒道:“好呀,你这个鬼东西居然敢讥笑我,你老子今晚虽然打输了架,要打发你谅还可以!”他的毒功虽废,其他武功还在,大怒之下,用那伤得较轻的手,一掌就向这个汉子打去。
那汉子说道:“何必如此动怒,你焉知道我是对你没有好处的呢?”声音仍是冷冷冰冰的,脸上毫无表情。
只听得“蓬”的一声,卜天雕一掌打在那人身上,那人不过微微一晃,卜天雕却是不由自己的连退三步。
卜天雕哪里知道,这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东西”却是蓟州的名武师杨牧。杨牧本是个甚为注重仪容,平日衣着极其讲究的名武师,因他暗暗地跟踪妻子,虽然戴上了人皮面具,也还恐防万一给云紫萝看破,故此扮成这个样子。
他知道卜天雕的武功已经给云紫萝废掉,是以敢于受他一掌。内功的造诣,他本来就比卜天雕稍胜一筹,卜天雕在恶战重伤之后,和他距离更远,这一掌当然丝毫不能伤害他了。
段仇世毕竟比师兄有见识得多,当下连忙将卜天雕拉开,说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阁下大约是不想给我们知道你是谁吧?好,那我也就不请问阁下的高姓大名了,只是想请问阁下有何指教?”说话中透露他业已看出杨牧乃是戴了面具,并非以本来面目示人。
杨牧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段先生不愧是爽快的人,那我也就爽诀的说了。实不相瞒,你们昨晚之事,我都已知道,你们要不要向孟元超报仇?”
卜天雕道:“要又怎样?你的武功虽然不错,未必打得过孟元超。哼,哼,要是我没受伤,我看你至多不过和我打个平手罢了,你又焉能帮助我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