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张道:“她是你的朋友,怎说不相干呢?缪兄,孟元超叫你你去看她,他没有和我说过,但我也能隐约猜到他的用意,就不知你知不知道了?”
缪长风假作恼怒,说道:“你别乱嚼舌头了,这种风言风语,给人家听见了很是不好!”
快活张伸了伸舌头,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胡乱和人家说的。好,你不爱听,那我也走啦。”
缪长风给他们的话勾起了怅触,目送快活张的背影,心里想道:“交游遍天下,知己有几人?元超也不知道我的心事,何况快活张?他们哪里知道我对紫萝早已心无杂念,只是把她当作红颜知己呢。”想至此处,不觉发出一声苦笑,心道:“中年心事浓如酒,少女情怀总是诗。我是不能和他们少年人比了,但我的心境当真就这样苍老了么?”
师姐的影子和云紫萝的影子相继在他心头隐现,缪长风忽地有个奇怪的感觉,觉得云紫萝就像是他的师姐的化身,小时候他老是想和师姐亲近,但这份“亲近”在他却是怀着尊敬的心情的。现在他要去见云紫萝,心情也正是一样。
“我的年纪比紫萝大得多,真是奇怪,她在我的心目之中,倒好像变成了我的姐姐了!”想至此处,缪长风捋捋长须,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了。
缪长风在想念着云紫萝,云紫萝也在想念着他。
不知是否如古代诗人所说的“心有灵犀[xī]一点通”,但说也奇怪,他们的心情竟是不谋而合。
缪长风把她看作红颜知己,她也把缪长风看作最能了解她的人,甚至比孟元超似乎还要懂得她。
缪长风将她当作姐姐,而在她的心目里,缪长风更是一个名实相符的哥哥,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结拜兄妹。
不过在她的心头也还是有一点阴影的,“有这样一个哥哥真是好事,只可惜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一个嫂子。他为什么不肯娶妻呢?我若是还能够再见到他,一定要好好的劝劝他。”云紫萝常常是这样想。
这个“为什么”在她心里其实也是早有了答案的,不过在她内心深处,却是不愿意想起这个原因罢了。也正是因此,每当她想起缪长风的时候,心头上也总不免还有点儿阴影。
云紫萝产后己满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当中,她得到刘隐农夫妻的照料,身心所受的损伤,都复原得很快。除了少年之时和孟元超相处的那段日子之外,这三个月可算得是她一生之中过得最快乐的时光了。
“这两天山上的梅花正在盛开,你闷了三个月,出去散散心吧。听你姨妈说,你是最爱梅花的,是么?”刘夫人在这一天一早,就和她这样说道。
云紫萝笑道:“干娘说得不错,我的武功丢荒了三个月,也不知还能不能抡刀动剑呢,就只是丢不下这个小把戏。”
刘夫人道:“你喂他吃奶之后,交给我照料好了。你出去练一两个时辰功夫吧。不用担心,即使地肚子饿,家里也还有鹿奶呢。”
云紫萝道:“好,那我出去练一会儿功夫,只是麻烦干娘了。”
刘夫人道:“你等一等,我叫你姨妈陪你一同去吧。”
云紫萝笑道:“姨妈正在陪着干爹下棋呢,别打扰他们。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迷路的。”
刘夫人道:“那么你别走得太远,就在附近的梅林玩玩吧。若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一叫我就听得见。”
云紫萝笑道:“于娘太过虑了,料想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深山密林,除了猎户,谁会来呢?在这冬季,野兽都躲起来了,还怕什么。这三个月不都是平安无事么?”
刘夫人说道:“话虽如此,总是小心为妙。倘若发现有陌生人上山,你也要赶快回家。”
云紫萝道:“是,干娘放心,我会小心的了。”她亲了亲婴孩粉红的脸颊,便即出门。婴孩在她干娘怀里睡得正酣。
门外遍地阳光,云紫萝闷在家里几个月,沐着阳光,迎着山风,走向梅林。初冬的阳光,暖得令人舒服,清晨的山风,则是冷得令人舒服。云紫萝不禁精神一爽。
只是这是三个月来她第一次离开她的初生的婴孩,虽然只是离开片刻,心里也有点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