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桌的两个茶客接耳交谈,一个说道:“你看老王三是不是当真发了横财?”一个道:“那会有这等事,玉老三是个怕事的糟老头子,贪小利或许还有,接贼赃他怎敢?”“那他为什么不分辩呢?”他的同伴双手一推,笑道:“你问我我又怎知道,总之我是信得过王老三罢了。”
耿电也是大惑不解,心道:“怎的这捕头忽然不盘问了,又不闻拷打之声?”
原来这店主人忽地“福至心灵”,想起了“破财挡灾”这句老话,想道:“想必是他知道那位姑娘曾给了我一颗金豆,以为不知还有多少赏钱与我呢。唉,其实也只是一颗金豆。”当下把那颗金豆拿出来,悄悄塞在捕头的手里,告以实情,又答应把客店里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这捕头料想也榨不出什么油水了,这才罢手。
钱银过手之后,那捕头虚张声势的喝道:“这么说,你是当真不知道贼人的去处了?”店主人道:“小人委实不知。”他吃了颗定心丸,声音也镇定许多了。
捕头大声说道:“好,那就饶过了你。店里的客人却有嫌疑,一起给我带回去再加盘问。”
此言一出,客店里又嘈嘈杂杂的乱成一片,结果还是那店主人代客求情,每个客人都把身上的钱财拿出来赂贿了捕头方始了事。
这队官差闹了半夜,虽然分得无多,也算小有收获,搜过这间客店,也可以向上司交差了,于是捕头一声令下,收队回城。
耿电目送那队官差走出小镇之后,跨出茶馆,便进那间客店投宿。
店主人没精打采的上来招呼,心里亦是有点奇怪,想道:“刚才的事,难道他没看见,怎地却不怕事。”当下小心翼翼的询问耿电的姓名,行业,从那里到那里去。耿电笑道:“官差不会再来的了。你放心,我是个正当客商,不会少你房钱的。”店主虽然余季犹存,但一想生意总还是要做的,于是也就答应耿电之请,给了他一间上房。
店主人循例问道:“这间房合意吗?”耿电漫声应道:“不错,很好。”说话之际,忽地关上了房门。
店主人吃了一惊,说道:“客官,你,你干什么?”
耿电说道:“没什么,咱们聊聊。你请坐呀。”小指头一勾,把一张椅子提了起来,放在他的面前,小客店的椅子是用厚实的粗木做的,虽然不是很重,但一根小指头就把它提了起来,却也不是常人所能。
店主人更是吃惊,但转念一想:“店子里剩下的就是一些家具和衣服了,就算他是强盗,我还能有什么给他抢的?”于是半边屁股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客官有何赐教?小店刚刚遭了不幸,小老儿都还未曾收拾呢。”
耿电说道:“我正是要和你谈刚才的事,你的损失可不小吧?”
店主人讷讷说道:“没,没什么?”
耿电笑道:“我不是白道的人,你不必害怕。天下那有猫儿不吃腥的,这班如狼似虎的官差进了你的店子,你还能没有损失的吗?”
店主人叹了口气,说道:“客官明鉴,小老儿收了几位客人的房饭钱,明天还不知道那里去找钱来给他们开饭呢。”言下之意:“你的房饭钱最好先付。”
耿电笑了一笑,说道:“不用担忧,这里是张银票,当作是我的房饭钱,你拿去吧。”
他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可从没有客人用银票付帐的,接过来一看,不由提张大了口,给吓呆了。原来这是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耿电说道:“你怕是假的吗?你瞧这是通济隆银号的银票,在这北五省任何一个县城的银号都可以交换的。”
通济隆总店设在大都,分号遍及北方各省,是当时规模最大的一间银号。店主人虽没收过这样大数目的一张银票,但在与他有往来的一些商号里,十两八两通济隆的银票还是见过的,他仔细一看,印鉴、式样全都不假,不能不相信它是真的了。
大惊之下,店主人抖抖索索的把那张银票递回去道:“客官,你别害我,小老儿可不敢要。”
耿电笑道:“你怕是贼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