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长风似乎已知道来者是谁,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想不到这个卑劣的贱丈夫居然有脸来给紫萝扫墓。若是在别的地方碰上我,我决不能饶他。但现在是在紫萝坟前,看在紫萝份上,我不便妄开杀机,只好暂且躲他一躲了。”声音虽小,但杨华躲在后面,却是听得清楚。
“卑劣的贱丈夫”这六个字十分刺耳,杨华听了,不觉颇为奇怪,心里想道:“此人不知是谁,但缪长风这样骂他,这人的行为自必是十分恶劣的了。但却为何说是看在我妈的份上,不愿为难他呢?妈妈是义军首领都尊敬她的女侠,难道还能有这佯一个朋友?”
脚步越来越近,是两个人并肩同行的脚步声。
缪长风躲入树林,飞身一跃,跳上一棵大树。枝不摇,叶不落,连一点声息都听不出来,杨华暗暗佩服:“这人别的本领不知,就凭他一手卓越的轻功,已是非我所及。怪不得三师父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心念未已,只见两条黑影在山坡出现,已是开始踏上墓道了。
杨华悄悄拨开洞口的乱草,凝眸张望。走在前面的是个军官,走在后面的是短小精悍的中年汉子。
这刹那间,杨华不由得心头一震,想道:“奇怪,走在后面的这个人我好似见过的呢?”可惜他只能从小小的窟窿张望出去,月光又不是怎么明亮,那人的面貌还未能看得清楚。但不知怎的,杨华的心已是在卜卜地跳,似乎已感到“不祥之兆”了。
后面那人开口说话了,他用赞叹的口吻说道:“想不到这里别有洞天,全大人,若不是你带路,这座坟墓只怕还是当真不易找到呢。”
这个人一开口说话,杨华不禁又是心头一跳:“更奇怪了,这人的声音好熟!我和他一定不只见过一面,他是谁呢?他是谁呢?”
那姓全的军官笑道:“说起来也是你的运气,要是你托了别的人,可就不容易我到这个地方了。”
后面那人道,“我早知道你最有办法,所以在你随军出征小金川之时,才特地拜托你的。”
姓全的军宜道:“不是我有办法,是我有运气。”你想知道其中缘故么?”
后面那人道:“不知道。请你说来听听。想必是很有趣的故事了。”
那姓全的军官说道:“一点也不有趣。我是跟北宫统领在这葫芦谷打过仗的人,想起当年那场大战,思之犹有余悸。当年北宫统领就在这附近战死,他是死在缪长风之手的,我侥幸逃脱,误打误撞,撞到这个群峰合抱的‘谷中之谷’里来,躲了几天,方能脱险。”
后面那人道:“原来如此,那你是旧地重游了。”
“是呀,虽然我想起来害怕,还是忍不住要到从前遇难之地重游,却想不到恰巧就发现了你托我寻找的这座坟墓。我发现之后,就加意保护,严禁士兵进去。”
“她生前是和朝廷作对的人,你肯保全她的坟墓,我真是十分感激。”
“杨兄,这么一点小事,我还能不卖你的情面吗?”
听到这里,杨华不觉呆了。一阵茫然过后,心里想道:“怎么,这人也是姓杨?”“不祥之兆”的阴影在他心头渐渐扩大,不过他却不敢朝着这个方面想了。
他定了定神,心里想道:“总算弄清了一些事情,原来刚才那个姓缪的果然是侠义道。他们说的那个‘北宫统领’想必就是那个十年之前身为清廷御林军统领的北宫望了。北宫望生前是侠义道的公敌,杨华是曾经听得他的两个师父说过的。
但弄不清楚的事情更多,“这个姓杨的分明和鞑子的军官一伙,为何他要保护我妈的坟墓?”杨华越想越是坠入五里雾中。或许,正是在他内心深处,害怕拨开这重重的迷雾。
说话之间,那两个人已经到了云紫萝的墓的。那姓杨的“咦”了一声,说道:“这里好像有人来过。”
姓全那军官道:“听说孟元超每年都要来给她上坟,对她倒是一往情深呢!孟元超虽然不知逃到什么地方,但也说不定是他托山中猎户,按时来给她扫墓。”
杨华听到这里,心头大怒,想道:“你这样侮辱我的母亲,待会儿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他当然作梦也梦想不到,孟元超其实乃是他的父亲。还只道这姓全的家伙是“狗嘴里不长象牙”,对“孟大侠”和他母亲的交情横加污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