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丘生笑道:“你的绵掌功夫也练得很不错呀。依我看来,比你从前练的轰掌还要强呢。至于说到徒弟,嘿嘿,这是我间接抢了你的,你是不是来兴问罪之师?”
段仇世笑道:“你把他调教得这样出色,我感激你还都来不及呢。不过你为何不在崆峒山,却搬到这儿来住?”
丹丘生道:“这地方不好吗?”
段仇世道:“好虽是好,想象中神仙的洞府大概也不过如是。但却害我找了你们七年都找不着!”他心里正是有一个闷葫芦想要丹丘生为他揭开。
丹丘生道:“咱们到里面说话。石林中风景最美的地方,你还没有看到呢。华儿,你去取酒来。”
段仇世跟着丹丘生钻过几个幽暗的山洞,忽见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峭壁下面一个小湖,湖边野花杂开,幽香扑鼻,峭壁上题有“剑峰”两个泉书大字,湖边一块石头上则题有“剑池”两个较小的草书字体。剑峰上透下天光,令湖光更增潋滟。花枝低桠,从峭壁上横伸入湖,湖中花树倒影和石峰的倒影构成了绝美图画。段仇世赞叹道:“此处果然是世外桃源,怪不得你乐而忘返了。”
丹丘生道:“相传明代的大侠张丹枫曾在此峰练剑三年,日常在湖中洗剑。故此峰名剑峰,池名剑池。”
段仇世道:“名山胜地,更加上这段侠士的传说,那是更足令风景生色了。咦,这边还有一座石碑呢。”
丹丘生道:“这是黄道周写给徐霞客的一首七言古诗,后人将它刻为碑记的。张丹枫的传说未必可靠,这座诗碑却是不假。”
黄道周是明未在南京殉国的忠臣,徐霞客则是大旅行家,两人志趣不同,事功有异,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段仇世道:“黄、徐二公都是我所仰慕的先贤,这座诗碑倒是不可不读。”当下拂拭残碑,读那首诗:
“天下骏马骑不得,风臂雪尾走白日。天下畸人癖爱山,负铛泻汗煮白石。江阴徐君杖履雄,自表五岳之霞客。鸢肩鹤体双瞳青,汁漫相期两不失。事亲至孝犹远游,欲乞琅钎解衣织。万望看余墓下栖。担囊脱履骛鸟啼。人门吹灯但叹息,五年服阕犹麻鞋。贵人驿骑不肯受,掉头毕愿还扶藜。”
段仇世叹道:“一个是忠臣,一个最高士,事功不同,但都是毕生从事于实现自己的志愿。他们的这段友情,也足以垂式千古。”
丹丘生道:“听说你结交了一派反清义士,这些年来,做了许多轰轰烈烈的事情,我虽不能道随君后,亦是颇以有你这样一位朋友自豪呢。想必你是以黄道周自期了。”
段仇世说道:“我的朋友中倒是不乏黄道周这样的人物,我却是渺不足道了。和老朋友我是不会说客气话的,丹丘兄,你听来的那些关于我的消息,其实十九乃是耳食之寻。我虽然结交了一些反清义士,但这些年我实是一事无成。说起来我还是要羡慕你呢。”
丹丘生苦笑道:“我有什么值得羡慕?”
段仇世道:“你在这世外桃源,安享人间清福,还不值得别人羡慕么?”
丹丘生叹口气说道:“你以为我是在这里享清福么?”段仇世诧道:“我只道你是像涂霞客那佯,踏遍了天下名山,最后选择这洞天福地定居。莫非你是另有不得已的苦衷。”
丹丘生道:“不错,我正因为迫不得已,方在这里匿藏的。”
段仇世颇感意外,问道:“是谁逼你?”
丹丘生道:“我得罪了掌门师叔,又不见谅于同门,如今已是崆峒派的弃徒了。”
段仇世吃惊道:“你是崆峒派最杰出的人物,脾气在常人眼中看来,虽然怪僻一些,我相信你也不至于犯了什么太大的过错,他们怎的如此绝情?”
丹丘生道:“我也不认为我有什么过错,错就错在不肯同流合污。”说到这儿,语气已是显得颇为愤激。
段仇世道:“可是为了你救华儿一事引起的么?据我所知,华儿是给你的一位不肖师弟串同了滇南四虎,从我师兄那里抢去的,后来所说你曾替掌门师叔执行戒律,把这位不肖师弟逐出本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