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开始的时候,记忆力和想象力尚处在静止的状态,这时候,孩子所注意的只是在目前对他的感官起影响的东西;由于他的感觉是他的知识的原料,所以要按照适当的次序让他产生感觉,这就要培养要他的记忆力,使它有一天能按同样的次序把这些原料供给他的智力;不过,由于他只知道注意他的感觉,所以先给他清楚地指出这些感觉和造成这些感觉的事物之间的联系就够了。他什么东西都想去摸一摸,什么东西都想去弄一弄:他这样地动个不停,你绝不要去妨碍他,因为这可以使他获得十分需要的学习。正是这样,他才能学会用看、摸和听的办法,特别是把看见的样子和摸着的样子作一个比较,以及用眼力来估计他用手指摸一下会有怎样的感觉--学会用这些办法来了解物体的冷热、软硬和轻重,来判断它们的大小、它们的样子和能够感觉出来的种种性质。
我们只有通过行动,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同我们一体的;只有通过我们自己的行动,我们才能获得远近的观念。一个孩子因为没有这个观念,所以不管物件是挨在他身边或是离开他一百步远,他都没有分别地伸手去拿。他是那样地使劲,以至在你看来认为是一种指挥的信号,是命令物件到他身边,或者命令你把它拿到他那里;其实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最初出现在他脑子里的东西,然后又出现在他的眼睛里,而现在他认为就在他的手指前边;他只能想象他伸手即可触及的距离。因此,应该使他们常常走动,把他们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使他们感觉到地方的变换,以便使他们学会怎样判断距离。当他们开始能够分辨远近的时候,就需要改变方法,就不应当喜欢抱他们到哪里,就抱他们到哪里,也不应当照他们的意思高兴到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因为,只要他们的感觉没有弄错,他们的行动就要随原因而改变。这种改变是值得注意的,需要加以解释的。
当别人的帮助对于满足需要成为必要的时候,由于这种需要而产生的不舒服感觉,就用信号表达出来。孩子之所以啼哭,就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哭的时候很多,这是必然的。他们的种种感觉既然是感性的,所以当他们感到舒服的时候,他们就不声不响地享受,当他们觉得难过的时候,他们就用他们的语言说出来,要别人来解除他们的痛苦。只要他们是醒着的,他们差不多就不能够处在无感觉的状态;要么,他们是睡着的,否则就有所感受。
我们所有的一切语言都是艺术品。长期以来,人们就在探寻是不是有一种人人共同的自然语言。毫无疑问,这样一种语言是有的,那就是孩子们在懂得说话以前所用的语言。这种语言不是咬清音节发出来的,但他们的声音是有抑扬的、响亮的、可以理解的。由于使用了我们的语言,就使我们对这种语言加以轻视,竟至把它完全忘记了。我们对孩子们进行研究,马上就会从他们那里重新学会这种语言。乳母就是教我们学这种语言的老师;她们听得懂她们所哺育的乳儿所说的一切话,她们能够回答他们,她们和他们都能清楚地了解对方的谈话;虽然她们说的是一些字眼,但这些字眼完全是没有用的;他们听懂的,并不是这些字眼的意思,而是伴随这些字眼的声调。
除了声语之外,还有手势语,其效力并不比前者差。不过,这种手势不表现在孩子们的柔弱的手上,而表现在他们的脸上。在这些还未长成的脸上竟有表情,这是很令人惊异的:他们的面貌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随时变化着,你可以在他们的脸上看见微笑、欲望和恐惧象闪电似地出现,又象闪电似地消逝;每一次都使你觉得,你所看见的是另外一个面孔。他们面部的肌肉当然比我们面部的肌肉更灵活。然而,他们的眼睛却很迟钝,差不多是一无表情的。在他们那样的年龄,只有物质的需要,所以他们的信号应该是这种形式:感觉表现在脸相上,而感情则表现在目光上。
由于人最初是处在艰难和柔弱的境地,所以他最初的声音是悲泣和啼哭。婴儿觉得他有所需要,然而自己又不能满足这种需要,于是哭起来,恳求别人的帮助;如果他饿了或渴了,他就啼哭;如果他太冷了或者太热了,他就啼哭;如果他需要活动,而人们又硬要他休息,他就啼哭;如果他想睡,而人们又打扰他,他就啼哭。他的生活愈不能由他支配,他就愈是经常地要求人们对它加以改变。他只有一种语言,其原因,可以说是由于他身上只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由于他的器官尚未发育完善,所以他还不能辨别它们不同的感受;所有一切不如意的事情,对他来说都能形成痛苦的感觉。
这些哭声,人们认为是一点也不值得注意的,然而从其中却产生了人和他周围的一切环境的第一个关系:用来构成社会秩序的那条长长的锁链,其第一环就是建造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