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个人的事情来说,我尤其感觉到:使苏菲更加值得尊敬的地方,对于我正是更加令人失望的地方,因为,我们可以对一个软弱的心灵给予鼓励和援助,对一个忘却了天职的人,也可以通过他的理智而使之履行他的天职;然而,要是一个人就性情来说仍然是十分勇敢的,在犯罪的过程中也知道应该保持他的美德,而他之所以要做坏事,只不过是觉得坏事好玩,象这样的人,你有什么办法使他恢复理智呢?是的,苏菲是犯罪了,因为她愿意做一个罪人。当这个高傲的女人克服了害羞的心以后,她就可以克服一切其他的欲念;她能够对我暴露她的罪过,她就能够对我表示忠贞。
我再去对我的妻子表示爱,也是没有用了,她不会再爱我了。既然这个十分爱我的人,这个曾经是我如此钟情的人,已经侮辱过我了,既然我的苏菲已经斩断了她心中的最纯洁的联系,既然我的儿子的母亲已经破坏了夫妇的信约,既然一个没有犯过任何过失的男人的热情和一个美德没有遭到败坏的女人的高尚情操尚且不能预防她第一次犯罪,那么,她再去做那种堕落的事,又有什么困难呢?又怎么能加以预防呢?在走向罪恶的道路上,也只有第一步路才难走,过此以后,就一直走下去,连考虑都不考虑了。她再也不管爱情不爱情,美德不美德,名声不名声了;她侮辱我的时候,已经是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甚至在侮辱我以后,连一点点后悔的心也没有了。她是懂得我的心的,她已经使我悲惨到了极点,再进一步使我悲惨到不可收拾的程度,也是用不着她费多大的气力的。
不,我也是懂得她的心的,苏菲是决不会爱一个有轻蔑她的权利的男子的,尽管这个权利是她给他的……她不再爱我了……这不是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自己说的吗?这个负心的人,她再也不爱我了!啊!这才是她最大的罪恶,我什么都可以原谅她,只有这一点我是不能够原谅的。
"唉!"我又痛苦地说道,"我一再地谈到原谅,而没有想到:尽管受侮辱的人再三原谅,而侮辱我的人是从来不原谅我的。毫无疑问,她是存心给我这一番罪受的。啊!她是多么恨我啊!"
爱弥儿,你按照过去来判断将来,这简直是大错而特错了!一切都变了。即使你是同她生活在一起的,那也是没有用了;她从前给你的幸福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你再也见不到你的苏菲,而苏菲也是再也见不到你了。两个人相处的情况是以两个人的爱情为转移的:心一变,全都变了;尽管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那也是枉然;当我们不拿同样的眼光看事物的时候,我们就觉得它们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她是一点也不会灰心丧气的,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她仍然值得敬重,值得我爱;她也可以把她的心交给我,然而她是不可能一步错路都不走了,是不可能不失足了,是不可能使我忘记她已做的错事了。忠贞、美德和爱,一切都可以重新获得,而不能重新获得的是信任,没有信任,在夫妻生活中就只能产生反感、苦恼和厌腻,天真的迷人的美已经消失了。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不管怎样,苏菲是不可能再得到幸福了,而我,是只有在她幸福的时候,才能得到幸福的。正是这一点决定了我的行动,我宁肯远远地离开她去受苦受罪,也不愿意让她受罪;我宁肯怜惜她,也不愿意折磨她。
是的,我们的一切联系都断了,是她断掉这些联系的。她破坏了她的誓约,因而使我也可以破坏我的誓约。她已经不是我的了,她不是这么说过吗?她不再是我的妻子了,我再见着她的时候,会不会把她看做路人呢?不,我决不再见她了。我现在是自由的,至低限度应当是自由的,但愿我的心也如同我的信念一样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