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难道我还应该为婷儿作出进一步的牺牲,连自学电大也放弃吗?顺着这个思路,我进一步地设想到:如果我放弃自学电大,就可以开始教婷儿小学的功课,我估计婷儿3年左右就可以掌握小学的课程,即使再用6年时间来学习中学的课程,也可以在12岁左右考上大学一这个“时刻表”多么吸引人啊!可我当时的处境是,如果我放弃自学电大,就可能失去我所热爱的编辑工作,我和婷儿的生活来源就会失去保障,在她考上大学之前,我仍然可能因为经济原因被迫终止培养“神童”的计划。而且,如果让婷儿在家里完成从小学到高中的功课,光靠我这点业余时间是绝对不够的,再说中学的数理化我自己教不了,也没钱请家教。
怎么办?我痛苦地问自己:难道就此放弃培养“神童”的计划吗?为了说服自己,我决定在不考虑财力的前提下审视一下走“神重”之路对婷儿的负面影响。首先,如果在家里攻书,婷儿将失去与同龄人一起度过童年的机会,这将大大限制她发展人际交往能力。考虑到我的知识结构对她的影响,她不大可能成为一个理科人才,作为一个文科人才,人际交往能力和社会生活能力恰好应该是她的强项,而这些能力只能在集体生活中培养。因此,在家里自学的方案实际上会妨碍她将来的发展。其次,母亲的行为是女儿最有力的榜样,如果我彻底放弃自修计划,怎么能把她培养成认准目标努力上进的人呢?
还有个坏处既可笑又现实--本来才女就不好找丈夫,如果婷儿真地成了个“女神重”,将来嫁给谁呢?经过几天几夜翻来覆去的思考,我的结论是:也许放弃当“神童”更为明智一些。一是可以按部就班地与同龄人一起从幼儿园一直上到大学,在时间上避开与现行教育体制的冲突;二是放弃在学业方面“单兵突进”的策略后,可以把教育的重点仍然放在全面发展上,这将更加有利于她的智能开发和性格培养,为将来的可持续发展积累足够的“后劲”;三是自学电大对我来说具有补充和调整知识结构的作用,可以给她当一个更加称职的家教;另外,在经济上这也是惟一可行的计划,毕竟,自学电大关系到我能否评聘编辑系列的专业技术职称,我必须为改善我们的生存条件投入最起码的时间。
想通了这几点,让人辗转难眠的痛苦也随之而去了。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其他几个“神童”所走的弯路,更是为我当年痛苦的选择而深感庆幸。
1999年底我在《特区青年报》上看到,有一位与婷儿同龄的“神童”,14岁时被南开大学数学基地班在黑龙江免试录取,3年后,却被学校“勒令退学”。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从大学一年级到三年级都不肯好好学习,经常逃学去打游戏机或看武侠小说,以至重要的专业课多次考试不及格,加上过去的成功使他养成一种极其自负的性格,很难听进别人的规劝,直到1998年底哥哥领他回老家后,他才突然意识到:18岁的他不能上学就得扛着镢头跟父兄一起去种田了!这时他才懂得了求学和求生的关系,也才自觉地开始发奋努力,半年后又重新考上了南开大学。
另外还有上海华东师大数学系基地班1997年招的一位12岁的少年大学生,第一学年期终考试就几门不合格,校方考虑劝退(不知结果如何)。中科大少年班有一期退学的3个学生,一个是因为陷入早恋不能自拔,另外两个刚是迷上了游戏机和武侠书。
教育界专家认为,这些智力超常的儿童跟不上大学进程多半是非智力因素影响,他们年龄太小,心理素质、分辨是非能力、自我控制能力以及遇到挫折后克服困难的能力远未成熟到一个大学生所具备的水平;另外,少年大学生通常都是数理化冒尖,文史哲却很单薄,相对而言,前者容易“速成”,后者却往往要依靠一个人的生活阅历与心理成熟。更麻烦的是,如果文科不好,继续钻研理科问题的分析、推理能力,就会受到限制。上海交大的少年班负责人陈xx就认为,正是这些少年大学生的知识结构影响了他们的继续发展。
相比之下,婷儿的现状证明我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即使在世界顶尖的哈佛大学里,她也依然能够取得令人惊讶的好成绩、就在我写这一段文字的时候,她刚在大一春季学期的半期考试中得到了3个A、l个B(年级平均分为B),而且有些课的得分远远超出得A的水平。应当特别强调的是,我并不是反对培养“神童”和少年大学生,相反,我认为应该而且可以大量培养“神童”和少年大学生。只不过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我很高兴自己优先选择了素质教育,使得婷儿虽然没有在少儿时代成为世人瞩目的“神重”,却仍然成了一个全面发展、后劲充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