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固然有利于后世,但隋炀帝的暴行还是暴行,皮日休是从两个不同角度来看开河这件事的。当年运河竣工后,隋炀帝率众二十万出游,自己乘坐高达四层的“龙舟”,还有高三层、称为浮景的“水殿”
九艘,此外杂船无数。船只相衔长达三百余里,仅挽大船的人几近万数,均著彩服,水陆照亮,所谓“春风举国裁宫锦 ,半作障泥半作帆”(李商隐《隋宫》,其奢侈糜费实为史所罕闻。第三句“水殿龙舟事”即指此而言 。作者对隋炀帝的批斥是十分明显的 。然而他并不直说。第四句忽然举出大禹[yǔ]治水的业绩来相比,甚至用反诘句式来强调:论起功绩来,炀帝开河不比大禹治水更多些吗?这简直荒谬离奇,但由于诗人的评论,是以“若无水殿龙舟事”为前提的。仅就水利工程造福后世而言 ,两者确有可比之处。然而 “若无”云云这个假设条件事实上是不存在的,极尽“水殿龙舟”之侈的炀帝终究不能同躬身治水 、“三 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相与论功,流芳千古。故作者虽用了翻案法,实际上为大运河洗刷不实的“罪名”,而炀帝的罪反倒更加实际了。这种把历史上暴虐无道的昏君与传说中受人景仰的圣人并提,是欲夺故予之法。说炀帝“共禹论功不较多?”似乎是最大恭维奖许,但有“若无水殿龙舟事”一句的限制,又是彻底的剥夺。“共禹论功”一抬,“不较多”再抬,高高抬起,把分量重重地反压在“水殿龙舟事”上面,对炀帝的批判就更为严 ,谴责更为强烈 。这种手法的使用,比一般正面抒发效果更好。
作者生活的时代 ,政治腐败 ,已走上亡隋的老路,对于历史的鉴戒,一般人的感觉已很迟钝了,而作者却有意重提这一教训,意味深长。此诗以议论为主,在形象思维、情韵等方面较李商隐《 隋宫 》一类作品不免略逊一筹;但在立意的新奇、议论的精辟和“翻案法”的妙用方面,自有其独到处,仍不失为晚唐咏史怀古诗中的佳品。
橡媪叹
皮日休
秋深橡子熟,
散落榛芜冈。
伛偻黄发媪,
拾之践晨霜。
移时始盈掬,
尽日方满筐。
几曝复几蒸,
用作三冬粮。
山前有熟稻,
紫穗袭人香。
细获又精舂,
粒粒如玉珰。
持之纳于官,
私室无仓箱。
如何一石余,
只作五斗量?
狡吏不畏刑,
贪官不避赃!
农时作私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