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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6  ★★★收藏章节〗〖手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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襟怀之高尚,读之令人叹然。只有如此襟抱,才能身冒风雪交加而从容道出毕竟春寒少的诗句。此二句,乱山、残烛、风雪与阴山、海上、窖群相互对应,具见词人以古人为师友,砥砺志节,故国之思不忘。作者另有词句云:“想关塞无烟,时动衰草。苏郎卧处愁难扫。”“闲说那回,海上苏李。雪深夜如被。想携手、汉天不语,叫□不应疑水。”宋朝不少大臣在宋亡之时被掳北去,辰翁同乡同学挚友文天祥就是其中之一。通过列举的这两句词,可以证明阴山海上寓指被掳北上之宋臣,禅为尚友古人表明心志之意。

“年光老去才情在。唯有华风改。”此二句,由江郎才尽点化而来。但另有新意。“淹少以文章显,晚年才思微退”,其后“文章踬矣”,以至“尔后为诗,绝无美句。时人谓之才尽。”年光老去才情仍在,词人颇具自信之心。此二句忽然写至自己之词作,并非偶然。词人言老来才情未改,只是改变了过去绚丽的风格,寄寓了深沉的亡国之悲。才情仍在,隐约透露出自己不改初衷之意。华风变尽,寓示亡国之后,心灵怀有万千悲痛。词风为之大变。寓亡国之悲于词风之变,与李后主词之“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可谓异曲同工“醉中幸自不曾愁。谁唱春花秋叶泪偷流。”醉中本想可逃愁。却忽听得有人唱起了李后主词“春花秋月何时了”,不禁让词人潸然垂泪。只希望醉中能解千愁,逃脱忧愁,谁料得醉中也无可逃愁,反触起无限伤心,则遗民生涯之,忧伤愁恨,牢不可破,不言而喻。

再看第二首。“情知是梦无凭了。好梦依然少。”好梦,指故国之梦。李后主原词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可为参注。虽也知梦境为空,可是连做一场好梦也很难,悲苦至极之情溢于言表,“单于吹尽五更风。谁见梅花如泪不言中。”诗人因笛谱有《梅花落》曲,而想象吹笛惊梅,使其惊落,这在前人诗词中亦常见。此二句言凄厉的笛声,在风雨交加长夜响彻着,有谁看见梅花飘零如堕泪,而默默无言呵。谁见一语,无异词人自言。此二句是写眼前情景,虽看似写景,实当有所寄托。包括辰翁在内,宋季词人常用春象征故国,以花喻民。“单于吹尽五更风”句中的“单于”当指蒙元统治者。故在词人之潜伏意识中,此二句所描写之兴象,象征着国土沦亡的悲痛之情。

“儿童问我今何在。烟雨楼台改。”孩儿寄书相问,问我今在何方?此句是写实,因宋亡后,辰翁长期过着漂泊的生活。下句言烟雨茫茫,楼台尽改。所改者何?词未明言,但亡国之悲寄托极显,读者自可判度,“改”之一字,意境全赖焉。李后主原词尚云“雕栏玉砌应犹在”,辰翁此词则更云烟雨楼台改,这是由于悲苦之极所致。后主之悲,亡国(亡于异姓)之悲耳。辰翁之悲,实亡天下之悲也,所以说悲苦过之。上言儿童之问,下言楼台之改,似乎语气不连,其实其间自有深意。“江山画出古今愁。人与落花何处水空流。”上句,极言江山之美。画出,犹言江山在其无限美丽之呈现中,亦托出无限哀愁。古今愁即今昔恨,愈增岁月悠邈之感,沧桑变化,其悲更甚。

词人凝视着江山,觉得江山也凝聚着忧愁。江山与我同恨,此句确是奇笔。下句从“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李煜《浪淘沙》)化出,可见词人对后主词体味之深。若问我今在何处,则我就象落化随流水飘流,不知所向,所归,唯有飘流而已。结笔著一空字,无所归依之失落感描摹的生动传神。然此失落之感决非一般,而是遗民亡国之恨。返观过片写出儿童问我今何在,中间突接烟雨楼台改,江山画出古今愁,直至结算才答以人与落花何处水空流,深意何在?论笔法,此正突接之法。论意味,则词情经此一段迂回曲折,遂自然呈露出词人深切的亡国悲恸国之家又何在的心态,体现出先天下后其家之胸襟。

此二词系联章体,形式上都步李后主《虞美人》词原韵,内容上都抒发亡国亡天下之悲愤,故实为一有机整体。词中将遗民生涯及心态等一系列片断组接起来,营造出亡国破家的悲剧性意境。笔姿跳宕而又浑化无痕,写意性强,得后主词之神。词作委婉沉郁而有情致,纯然为辰翁学养襟怀之写照。第一首上言春归了、春寒少,下言才情仍在,华风已改,言冀逃愁醉中,反闻歌流泪;第二首言情知是梦,好梦仍少,言梅花飘落而无言,言江山画出古今愁,毕极其曲折委婉,沉郁伤怀。至其所体现出之高致,则第一首言乱山风雪比起北海牧羊便无足道,俨然有古之圣贤之气质节操。第二首言儿童问我今何在,而我已亡国,无所归依,亦有国已亡,何为家,与文天祥诗“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皆同一境界。此等高远情致,都是中国文化精神之生动体现。辰翁与天祥同出欧阳守道(巽斋)之门,从辰翁之词,又可以见宋词与学术之间的密切关系,此二词可作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