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人捧露盘
庚寅岁春,奉使过京师,感怀作
曾觌
记神京,繁华地,旧游踪。
正御沟、春水溶溶。
平康巷陌,绣鞍金勒跃青骢。
解衣沽酒醉弦管,柳绿花红。
到如今、馀霜鬓,嗟前事、梦魂中。
但寒烟、满目飞蓬。
雕栏玉砌,空锁三十六离宫。
塞笳惊起暮天雁,寂寞东风。
曾觌词作鉴赏
靖康二年,汴京失守,徽、钦二帝被掳,宋室南迁,曾觌也在这一历史转变之期,流亡江南,不久就做了南宋官员。孝宗登基后,他逐渐受到重用。此词自注云:“庚寅岁春,奉使过京师,感怀作”,“庚寅”为南宋孝宗乾道六年(1170)。据《续资治通鉴》卷一百四十一载“汪大猷为贺金正旦使,俾觌副之。”他们于当年二月完成使命,回到临安。可见,这首词是曾觌在归途中“过京师”所作。
此时的汴梁城已为金人统治四十多年,成了宋金多次战争的边缘地带,已破败不堪。而词人自己也已经六十多岁,回想往昔离开时,还是青年,而今路过,却是白发萧萧,垂老矣。举目所见,那昔日的歌舞之地,宴游之处,已成今日的断井颓垣;那昔日的天街,今日如同地狱般的凄凉。睹物情伤词人既悲去国,又悲流年,于是,便将这万千感慨,一齐注入词中。
词的上片以“记”字领起,统领始终。“神京”二字点明感怀对象。繁华地,旧游踪“二句,前句概括性也介绍了京都,后句词人便把自己引入作品之中,表明了他与京都的密切关系。这三个短句构成上片的第一段落,为后面描绘和抒情准备好了铺垫。
“正御沟、春水溶溶”以下,作者紧扣“春”字进行描绘。摹写了自然景物。其中,“御沟”标志宫庭之所在,承接前面的“神京”而来。流淌在御词里明净的春水。由此可以想象那生机勃勃的草木,而这一切都引发了京师人士无限的游春意。
从“平康巷陌”到歇拍的“柳绿花红”,是上片的第三段落。“平康巷陌”,本指歌女聚居之地,这里还指秦楼楚馆、酒肆茶坊、勾栏瓦市等游乐场所。
“绣鞍金勒”句说的是那些“章台走马”的男子,“解衣沽酒”句概写他们的游乐。“柳绿花红”应当是指代城市中献伎的女子。她们穿红着绿,正是所谓“柳绿花红”。而“平康巷陌”则是以这些人为主体的。在宴饮场中,文娱之所,她们是免不了的。因此,此词在“醉弦管”之后,立即补上“柳绿花红”一句点明那些女子正在献艺。这一段落重在写京都市人游冶及宴钦等方面的情景,通过这寥寥数笔,我们便可以想见当时国泰民安。
词的下片笔锋一转,情调随之而变。起首的“到如今”三字,与上片中的“记”字相呼应,它把词人的神思再度拉回现实。“嗟往事、梦魂中”六字,引发上面蕴蓄的势态,于是,今日的衰败与昔日的繁华便在这里得以绾合。这是六个沉重的字眼,那些令人沉醉的“前事”只能在“梦魂”之中得以出现,这当然是令人伤痛的事情,所以词人在“前事”上更着一“嗟”字,充分表现了苦楚之情。“馀霜鬓”三字,承接前事已成空而来。虽然,这里作的陈述,极为客观,但它的内中却饱含着词人的万般无奈与无限的悲哀。这几句为下片的第一个段落,在这里,词人运用了实事虚写的方法,使其情感更为浓厚。由此,全词转向深入,全词的中心也因此自然推出,即作者过京师之“感怀”。
“但寒烟”至全词的结束,为下片的第二个段落。重在写词人所见,以景物渲染气氛,为抒情服务。“但”字一直贯穿到底,引出今日所见之景:有映入眼帘的唯有漠漠的寒烟和瑟瑟凉风中飘飞的蓬草;昔日的殿宇徒然伫立,而那当年喧嚣的百官朝拜之所,天子臣子议政之庭,早已渺无人迹;苍茫的暮色中,唯见寒笳悲吟声中惊飞的塞雁;依然是昔日拂面的东风,可是,它们今日送来的却只有那说有出、道不尽的凄寂与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