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董邵南序】
(邵南,寿州安丰人。举进士,不得志,去游河北,公作此送之。公诗有《嗟哉董生行》,亦为邵南作也。南下或有“游河北”三字。)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连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强仁者,皆爱惜焉,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性下一情字。)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于古,阁作于吾。云,或作闻,而无邪字。今按:篇首云“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诸本作“古所云”语,乃相应。作“吾所闻”,犹为近之,而语势已微舛矣。若曰“吾所云”,则都无来历,不成文字,必是谬误无疑也。然此篇言燕赵之士,仁义出于其性,乃故反其词,以深讥其不臣而习乱之意,故其卒章又为道上威德,以警动而招徕之,其旨微矣。读者详之。)董生勉乎哉!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乐毅去燕之赵,赵封于观津,号曰望诸君。张华云:“望诸君家在邯郸西数里。”)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荆轲至燕,爱燕之屠狗者高渐离,日饮燕市,酒酣,歌于市中。)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赠崔复州序】
(公此序,大概与《送许郢州》之意同。郢、复在唐皆隶山南东道,两序皆言于公,又皆言民穷敛急,意必有所属也。时为山南东道节度使云。)
有地数百里,趋走之吏,自长史、司马已下数十人。(长史、司马,刺史之佐,唐制,每州刺史而下,长史一人,司马一人。)其禄足以仁其三族,及其朋友故旧。乐乎心,则一境之人喜;不乐乎心,则一境之人惧。丈夫官至刺史,亦荣矣。(丈上或有大字。)
虽然,幽远之小民,其足迹未尝至城邑,苟有不得其所,(或无“苟有”二字,或无有字。)能自直于乡里之吏者,鲜矣,况能自辨于县吏乎?能自辨于县吏者鲜矣,况能自辨于刺史之庭乎?由是刺史有所不闻,小民有所不宣。赋有常而民产无恒,水旱疠疫之不期,民之丰约悬于州。(句。)县令不以言,连帅不以信,民就穷而敛愈急,吾见刺史之难为也。(州,或作前;县下或有复出县字,皆非是。)
崔君为复州,其连帅则于公,崔君之仁足以苏复人。(“崔君之仁”上,或有“愈以为”三字。)于公之贤足以庸崔君,有刺史之荣,而无其难为者,将在于此乎?
愈尝辱于公之知,而旧游于崔君,庆复人之将蒙其休泽也,于是乎言。
【赠张童子序】
(子下或有“兵曹”字。唐制有童子科,公此序甚备。公贞元八年,陆贽门下及第,童子时亦升于礼部,故谓俱陆公之门人。)
天下之以明二经举于礼部者,岁至三千人。始自县考试,定其可举者,然后升于州若府;其不能中科者,不与是数焉。州若府总其属之所升,又考试之如县,加察详焉,定其可举者,然后贡于天子,而升之有司。其不能中科者,不与是数焉,谓之乡贡。有司者总州府之所升而考试之,加察详焉,第其可进者,以名上于天子而藏之,属之吏部,岁不及二百人,谓之出身。能在是选者,厥惟艰哉!二经章句,仅数十万言,其传注在外,皆诵之,又约知其大说。(或无大字。)由是举者,或远至十余年,然后与乎三千之数,而升于礼部矣。又或远至十余年,然后与乎二百之数,而进进吏部矣,班白之老半焉。(之老二字,或作者。)昏塞不能及者,皆不在是限,有终身不得与者焉。
张童子生九年,自州县达礼部,一举而进,立于二百之列;(百下或有人字。)又二年,益通二经。有司复上其事,由是拜卫兵曹之命。(卫,谓左右卫;兵曹,谓兵曹参军。)人皆谓童子,耳目明达,神气以灵。余亦伟童子之独出于等夷也。童子请于其官之长,随父而宁母。岁八月,自京师道陕南,至虢东,及洛师,北过大河之阳,九月始来及郑。(洛师,或作洛阳。及郑,或作反郑云。此序疑作于郑,序云:“愈与童子俱陆公之门人”,是童子以贞元八年升于礼部,又二年拜卫兵曹,盖十年也。公十年曾往河阳省坟墓,见《祭老成文》,序作于此时,童子岂或郑人邪?今按:“反”字,诸本多作“及”字,盖自洛东出便可至郑,今以北过河阳,故九月始及郑,童子未必为郑人也。)自朝之闻人,以及五都之伯长群吏,皆厚其饩赂。(“闻”或作“文”。“五都”,当谓雍陕虢蒲洛。“群吏”以阁、《苑》本定,蜀本讹作“郡吏”,今本并讹“吏”为“县”,其失远矣。)或作歌诗以嘉童子,童子亦荣矣。
虽然,愈将进童子于道,使人谓童子,求益者,非欲速成者。夫少之与长也异观。(“与”或作“于”。)少之时,人惟童子之异,及其长也,将责成人之礼焉。(“礼”上或无“之”字。)成人之礼,非尽于童子所能而已也,然则童子宜暂息乎其已学者,而勤乎其未学者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