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戴安澜召集了紧急军事会,他摊开作战地图分析形势:同古机场失守,日军一个师团三面围住同古,板田洋二郎的第十五军团另两个师团和一个装甲师团,正向同古方向运动。同古的这场血战已不可避免。戴安澜操一口安徽无为乡音说:“对援军不抱希望,全师将士要弹无虚发,一天粮三天用,要以一当十,以万夫莫挡的气势与日寇血战到底!”
步兵指挥官兼五九八团团长郑庭笈道:“号称日本皇军中‘钢军’的十二旅团,在昆仑关连同他的旅团长全部歼灭。今天,这缅甸第一仗,我们二百师同样要打出中国人的威风!”
五九九团团长柳树人勃然起立,举起右手宣誓:“全团官兵,决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扬威异域,虽死殊荣!”见指挥宫们斗志如此昂杨,戴安澜宣布,“恶战就要开始,我若阵亡,副师长高吉人代替;副师长阵亡,听命步兵指挥官郑庭笈..”
会议决定,师的指挥部当晚转移到色当河东岸,郑庭笈担任城防指挥官。
色当河水不深,湍急的水流在乱石中旋回,发出不息的涛声。天空漆黑,指挥部设在地形险要的树林边,棚子内一盏煤油罩灯闪着淡淡光环。戴安澜粗壮的体魄,此时也感到疲累不堪,他斜躺在那张简陋的板铺上,林中的风声伴着色当河喧嚷的啸声传来,显出一种暂时的安宁,不禁使他想起远在国内的妻子荷馨。朦胧中,一床军毛毯轻轻地搭在他的胸前,他睁开眼一看,随从副官站在床边轻声说道:“师座。刮风了,当心受凉。”
戴安澜坐起问道:“有没有新情况?”副官答道:“所有阵地、防空、防炮工事都在加固,东线发现敌人大批山炮在运动..”
戴安澜沉默许久,取出一张十行笺,凑着灯光,提笔疾书:“荷馨爱妻:
此次入缅,感慨万千。在国内,日寇侵我国土,蹂躏我父老兄妹,仇恨不共戴天!来缅后,见数十万华侨倍受外人欺凌,乃国威不振之故。身为军人,倘不能消灭倭寇,扬我中华之威,何颜再见江东父老!余正率部孤守同古,援军未至,必有一番浴血奋战,余若殉职,乃无上光荣,望爱妻勿过分悲痛,严教子女,忠君爱国,以雪耻为己任,以光大我中华为目的,余虽死亦含笑九泉。..”
信写好后,交给了随从副官,他吩咐道:“我若阵亡,设法将信给荷馨。”
灯光下,副官的双眼湿润了。戴安澜反倒笑着说:“哈哈,谁对死都不会感兴趣,但作为军人谁都必须时刻准备甘洒,热血!”
阳光驱散了同古上空的乌云。几十架涂着太阳旗的飞机,从天空扔下百吨的钢铁,百门山炮以每小时几千发的密度向同古轰击。整个地面都在颤抖,遍地烟火冲天。狂轰滥炸持续了两天,同古成了一片焦土。日军判定:中国远征军就是钢筋铁骨也已被融化,于是,步兵潮水般地涌向同古。二百师的将士跃出坚固的工事,奋勇抗击。一连粉碎敌人三次轮番进攻。日军遭到这意想不到的伤亡,他们的指挥官恼怒了。经过一夜的布置,第二天上午,开始了争夺同古最激烈、最残酷的一天。
一个师团的日军,从三面向同古疯狂地强攻,所有阵地上都短兵相接,展开空前未有的肉搏战,杀声阵阵,血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