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进门,兵丁盘查得好严,不要说难出门,就是出了门,屠岸贾来搜查,一定追问公主。公主不说,是害了公主;公主说在我家,这孤儿还是活不了。
难,难。”听了这番话,公主怔了半晌,低头看看孩子,孩子无忧无虑,睡得多甜。
公主的泪珠,一串串滴在孩子身上,心里在说:“孩子啊,不是为娘的狠心,扔下不管。为了让你活下去,娘只能这样做了。”公主把孩子递给程婴,要他把孩子带出去。公主说,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把孩子给了你程婴。说完,掩着脸走进了内房。
程婴抱着孩子,呆呆地看了一会。突然说声不好,抱着孩子冲进内室,刚跨进一步,他便满脸泪水退了出来,里面,公主手里握着一只小瓶,嘴里涌出血来,已经服毒自尽了。程婴看过许许多多尸首,哪一次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揪心。他捂住嘴,免得自己失声痛哭。好不容易忍住悲痛,趁孩子正睡着,他把孩子放进药箱,上面遮了层草药,匆匆走出驸马府来。
大门口,站着凶神恶煞般的一队士兵,带兵的是下将军韩厥。韩厥刚才看见程婴进了府,估计马上就要出来,便把士兵都差出去巡逻,莫让赵家的死党跳墙进去。自己留着看大门,其实是在等程婴。
远远看见程婴抱着木箱匆匆朝门外走,他就坐在门口,等他出来。
程婴来到门口,看见士兵都不在,只有韩厥一个人把守,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
韩厥问:“你箱子里装的什么?捧过来,我查一查。”程婴说:“我是医生,箱子里装的是些草药。”打开一看,是草药,韩厥不再查了,放程婴出去。
程婴大喜,刚走了两步,韩厥又叫他回来:“你这箱子里有什么夹节?”程婴沉着地说:“我这里只有桔梗、防风、甘草、荆芥,会有什么夹节?”韩厥听了,又放他多走了几步。哪知韩厥再次喊程婴回来,韩厥低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这里关系太密切,你箱子里可是夹节‘人参’?”“韩将军,”程婴说,“我也不是不认识你,你得了赵府很多好处,你也是个不肯忘恩负义的人。”韩厥怔怔地想:今天抓了程婴,害了赵氏孤儿,对不起赵相国,今后一辈子受良心责备,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今天放了程婴,屠岸贾怪罪下来,自己也不好交代。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把手一挥,让程婴走了。
程婴走了几步,又抱着箱子回来:“韩将军,我这一去,你便要遭罪。
可怜这孩子先死爹,刚才他娘又自尽了,临死之前要我带他出门,长大了好为赵家报仇。看来这事我程婴也无法办到了,你还是把我们送给屠岸贾,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好去见他爹妈。”说着,眼泪便涌了出来,索性站住不走了。
一席话说得韩厥心里发酸。这种事只要有一点泄漏,便一切都完了,他一横心,拔出剑往颈中一横,说:“程婴,我死了,再也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今后你要对孩子说,我韩厥身在屠岸贾手下,可不是个坏人,千万不要把恩人当仇人。”顺手一勒自刎身亡。
程婴见状,不由又痛哭失声。但此地不可久留,他抱着箱子,朝韩厥尸体拜了两拜,飞快地离开了驸马府。
公主服毒,韩厥自刎,驸马府独独少了一个赵氏孤儿。这一下,屠岸贾气得七窍生烟。斩草不除根,来年又发青,一不做二不休,屠岸贾下令全国3 天内把赵氏孤儿交出来。3 天之后没人交,便要把全国半岁之下、一月之上的孩子统统抓来,一个个杀了,看赵氏孤儿往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