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寝前,梁功辰靠在床上发呆。
朱婉嘉洗完澡穿着浴衣从卫生间出来,她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梁功辰:“怎么了?后悔让记者来了?”
“你说我靠什么写作?”梁功辰问妻子。
朱婉嘉坐在梁功辰身边,一边换睡衣一边说:“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回答我的问题。”梁功辰说。
“除了你自己,这世界上,我觉得我最了解你。”朱婉嘉说,“你写作,全靠天赋。咱俩结婚这么多年,我几乎就没看你正经看过一本书。买了书,你都是随便翻翻就扔了。你看人家哪个作家家里没有书房?”
“你去过多少作家家?”梁功辰笑了,“你这是想像。”
“我是没去过别的作家家,但我从画报上见过记者写作家专访时配的照片,作家大都爱在书房让记者拍照。”
“狐假虎威。”梁功辰说。
“那也不一定,自己有书,需要时,查起来方便。”婉嘉从床的另一侧上床,和梁功辰并排靠着。
“写作时查阅别人的书,本质上是一种抄袭,起码算变相抄袭。”梁功辰说。
“所以我说你写作完全靠天赋。你不看书,不和任何作家来往交流创作体会,和非作家人士接触也不多,大学学的还是建筑,可你坐在桌子前就能哗哗地写,而且一本比一本写得好。
不是天赋是什么?“朱婉嘉说。
“我每次写作时,都有身不由己的感觉。大部分词汇和描述在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有时我写着写着就会有偷东西的感觉,不知这些词汇和描述是从哪儿弄来的。
“梁功辰说,”事后我看自己写的东西,除了陌生就是惊讶。我总觉得,有个人在我背后指挥我写作,我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朱婉嘉说:“这更说明你是靠天赋写作。不早了,你明天上午还要写,睡吧?”
梁功辰关键的话还没说,他伸手示意妻子不要关灯。
“既然我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而是靠天赋写作,一旦失去天赋,我怎么办?咱们怎么办?”
梁功辰说。
“天赋会失去?那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会伴随你终生。”朱婉嘉安慰丈夫。
“天赋是身体的一部分,它在身体的什么部位?人和人之间连基因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相同的,别的器官就更是没什么差别了。你说天赋藏在我身体的什么地方?如果藏在小腿里,假如我遇到车祸,把小腿截肢了,我的天赋就没了。”
“你说点儿吉利话怎么样?”
“天赋能来,没准也能走。真要是走了,咱们可就惨了。" ”你的读者最惨。
咱们的钱已经够活了。“
“人可不是光靠钱就能活好,没事干活不好。”梁功辰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预感?”朱婉嘉扭头看身边的梁功辰,“从口腔医院回来后,你比较反常。”
“你说我的天赋到底栖息在我身上的什么部位?”梁功辰也扭头和妻子对视。
“当然是在大脑里!”朱婉嘉拍拍梁功辰的头,说。
“必须重点保护我的大脑。”梁功辰说。
“我明天给你买个头盔,你在家时也戴着。”婉嘉开玩笑。
“在家不用戴,出门戴。”梁功辰笑。
“在家万一碰上地震呢?”朱婉嘉提醒梁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