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的山毛榉树干下面,这个坑还要深一些,形成了一个小房间,土坑外围的灌木丛树枝交织,覆盖在坑的上面,挡住各个方向的视线,谁躺在下面,就如同消失了一样。
“这儿很安全。”老鹿王说,“你就待在这里。”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
班比躺在温暖的泥土中,头顶上面,倒地的树干身上挂满了腐烂的树皮。他听任自己的伤痛发作、加剧,停滞不前,然后消退、减弱,越来越轻。
有时候,他爬到外面,身体虚弱无力,四肢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他挪着僵硬的腿走几步,找一些食物。现在他吃一些草药,这些东西,他以前从不注意,也从不关心,而现在他们散发着奇特而诱人的气味,招呼他。那些过去他不屑一顾,有时不留意混进嘴里也非要吐出才肯罢休的药草,现在似乎吃得津津有味的,其实有些小叶子、有些矮小粗壮的草茎现在吃起来还是挺让他反胃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强迫自己咽下。他的伤口愈合得挺快,力气也明显回到了身上。
他得救了。不过,他现在还没有离开这个藏身之地,只是夜里在附近稍稍活动一下,整个白天就静静地躺在床上。现在,他不再感到身体疼痛了,他才开始回想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巨大的惊恐顷刻间觉醒,内心不禁一阵惊悸。他无法摆脱这种痛苦的回忆和感受,不能像往常那样站起来,四处走动。他躺着不动,心情却很不平静,恐惧、羞愧、震惊和感动不断交替,时而满心忧伤,时而又满怀幸福。
老鹿王一直和他在一起。开始时,他不分白天黑夜,守在班比身边。现在,他有时会让他单独待一会儿,特别是他注意到班比陷入沉思的时候,当然,他总是待在他的附近。一天午后,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傍晚雷阵雨后,蓝蓝的天空格外纯净,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天际。高大的乔木树冠上,乌鸫放开喉咙高唱,燕雀啁啾,低矮的树丛中,山雀唧唧喳喳十分热闹,草丛间和贴地生长的灌木丛下,不时传出野雉那短促、清脆的叫声,啄木鸟爆发的笑声,还有鸽子“咕咕咕咕”多情的呼唤。
班比从树下的坑里走了出来。生活多么美好。
老鹿王站在外面,好像他等待着这个时刻。
他们一起散步、四处溜达。
他们翻过了那条深沟,来到别处。班比没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