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界上,有时候会发生很奇怪的事。
萨拉遭遇到的确实是桩怪事。正当她对自己说这些话时,她必须横穿过街道。泥泞实在可怕——她几乎不得不躺着泥浆过去。她尽量小心地挑路走,但这也帮不了她什么忙,但在挑略走吋,她必须向下望着双脚和泥浆,而在向下望时——就在刚踏上人行道时——她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街沟里闪着亮。确实是一枚银币——一枚小银币,已被许多脚践踏过,可仍然留下些灵气足以闪出一点儿光。它不是六便士的,而是比它小一档的——是个四便士的银币。
顷刻之间,它就到了她那只冻得又红又紫的小手中。
“啊,”她喘了口气,“这是真的!是真的!”
接着,不知你是否相信我,她便直视着正对她的那家商店。那是家面包店,有位喜气洋洋的母亲般的妇人,身材结实,脸色红润,正往橱窗里放一盘新烤好的热烘烘的美味的圆面包,还是刚出炉的一一个头大、饱鼓鼓、亮光光,里面有葡萄干。
这几乎使萨拉一时感到一阵昏眩——感情的冲动、面包的模样以及通过面包房地窖的窗子飘上来的热面包香味引起了这种感觉。
她知道她不必犹豫,就可以使用这一枚小银币。它显然在泥浆中已有一段时间了,失主早巳在整天熙熙攘攘的过往人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我要去问问那位女面包师傅,是不庭丢了什么,”她对自己说,又有点感到昏眩。于是她跨过人行道,把一只湿脚踏上台阶。正当此时,她看到了什么使她停下步来。
那是个小人儿,甚至比她本人更是可怜巴巴——一个小人儿,看上去比一团破衣服也好不了多少,一双泥污的、冻得红红的光脚露出在外面,只因为破衣服不够长,随它的主人怎么拉也盖不住这双小脚。破衣服上方露出一个蓬乱的头,头发缠结在一起,龌龊的面孔上是一双带着饥色的凹陷的大眼睛。
萨拉一看就知道那是双带着饥色的眼睛,同情心油然而生。
“这孩子,”她轻声叹了口气,对自己说,“是下层平民中的一个——她比我更饿。”
这孩子——这“下层平民中的一个”——抬眼紧盯着萨拉,向一旁挪了点儿身子,好让萨拉过去。她已习惯于给每个人让路。她知道如果警察不巧看到她,就会喊她“走开”。
萨拉紧紧握着那枚四便士的小银币,犹豫了几秒钟,然后对她说话。
“你饿吗?”她问。
那孩子把裹着破衣服的身子更挪开了一点儿。
“我不饿?”她沙哑地说,“难道我不饿7”
“你难道没吃过午饭吗?”萨拉说。
“没吃过午饭,”——嗓子更沙哑了,又挪动了几步。“也还没吃过早点——也根本没有晚饭。什么都没有。”
“从什么时候起的?”萨拉问道。
“不知道。今天什么也没吃到——哪儿都没有。我要了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