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船长回答说,“我要是个妈妈,我一定祈求我的孩子生下来有这件东西,而不是那件东西。”他得意地瞄了一眼他的那只铁钩,又轻蔑地瞄了一眼他的那只手。接着,他又皱起了眉头。
“彼得把我的胳臂,”他战战兢兢地说,“扔给了一条正好路过的鳄鱼。”
“我常注意到,”斯密说,“你对于鳄鱼有一种奇怪的恐惧。”
“我不是怕鳄鱼,”胡克纠正说,“而只是怕那一条鳄鱼。”他压低了嗓音说。“那条鳄鱼很喜欢吃我的胳臂,斯密。打那以后,它就跟定了我,穿山过海地跟着我,想吃我身体的其余部分,馋得直舐嘴唇。”
“也可以说,”斯密说,“这是一种赞美。”
“我才不要这种赞美,”胡克暴躁地狂吼,“我要的是彼得潘,是他第一个让鳄鱼尝到了我的滋味。”
胡克在一只大蘑菇上坐下来,他的声音有点颤抖。“斯密,”他沙哑地说,“那条鳄鱼本来早该把我吃掉了,幸亏它碰巧吞下了一个钟,钟在它肚里滴答滴答响;所以,在它挨近我以前,我听到了那滴答声,就一溜烟逃跑了。”他放声大笑,可那是干笑。
“总有一天,”斯密说,“那钟会停住不走了,那时,鳄鱼就会撵上你了。”
胡克舐了舐干嘴唇。“可不是吗,”他说,“我没日没夜提心吊胆的就是这个。”
当他坐下来以后,他就觉得身上热得出奇。“斯密,”他说,“这个座位是热的。”他猛地跳了起来。“活见鬼,了不得啦,我都快烤糊了……”
他们察看了这只蘑菇,它又大又硬,是英国本土上从未见过的。他们试着去拔它,一下子就把它拔了起来,原来这蘑菇没有根。更奇怪的是,立刻有一般烟冒了出来。两个海盗面面相觑,“烟囱!”他们异口同声地惊呼。
他们果真发现了地下的家的烟囱。这是孩子们的习惯,当敌人来到附近时,就用蘑菇把烟囱盖上。
不光是烟哩,孩子们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因为他们躲藏在这个窝里,觉得很安全,于是就快快活活地闲谈起来。海盗狞恶地听了一会,然后把蘑菇放回原处。他们四下里环视了一遭,发现了七棵树上的树洞。
“你听见他们说没有?彼得潘不在家。”斯密小声说,手里掂动着他那只约翰开瓶钻。
胡克点了点头,他站着,凝神思考了好一阵子,一丝冻结的微笑浮现在他黝黑的脸上。斯密等着他发话。“亮出你的计划来吧,船长。”斯密急切地喊道。
“回到船上去,”胡克慢慢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做一只厚厚的、油腻腻的、浇上绿糖的大蛋糕。下面一定只有一间屋子,因为只有一个烟囱。这些傻田鼠没头脑,竟不懂得他们不需要每人一个出口,可见他们没有母亲。我们把那只蛋糕放在人鱼的礁湖岸边,这些孩子常在那儿游泳,和人鱼戏耍。他们会看到蛋糕,会狼吞虎咽地把它吃下去。因为他们没有母亲,他们不懂得,吃油腻的、潮湿的蛋糕有多么危险。”他放声大笑,这回不是干笑,是开怀的畅笑。“哈哈,他们要死了。”
斯密越听越佩服。
“我从来没听说过比这更歹毒、更漂亮的计策。”他叫了起来。在狂喜中,他们边舞边唱:
系上缆绳,我来了,
他们吓得浑身颤抖;
只要你和胡克的铁钩握手,
你的骨头上再也剩不下肉。
他们开始唱起了这首歌,可是再也没能把它唱完,因为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止住了他们的歌。起初,那声音很小,掉下一片树叶,就能把它盖住;但是离得越近,就越清晰。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