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艾略特,把你的老师称做‘水果’,这可不好。”
“我不懂老师为什么要气得那么厉害。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的。”
“你最近情况怎样?”
“妈妈,我很好,这只是我们小孩子必经的阶段而已。”
“不要用心理学家的口气说话。”玛丽将节食饼干嘎吱嘎吱地嚼碎。眼下正是吃饭的时候,如果按她的胃口,她满能吃下一整条涂有果酱的奶油面包,以解艾略特给她带来的无名忧虑。
“妈妈,你看见过妖怪吗?”葛蒂问。
“常遇到。”玛丽心想,你爸爸的性格不也有些妖怪味道。
“我有一个朋友是妖怪。”葛蒂说,这时艾略特扭着葛蒂那布娃娃的脖子。
“艾略特!”葛蒂尖声叫着。“对不起,我忘了……”
“艾略特,不要这样残酷,好吗?”玛丽说。
葛蒂苦着脸摸摸她的布娃娃,艾略特凝视着她。玛丽拿了一块面包,涂上厚厚的一层奶油,再加上一些果酱。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的胃胀鼓鼓的,她又拿了一块,如法炮制,以此来安慰自己。
“妈,你这样吃下去,又要吃掉一只面包。”麦克说。
“瞎说,”玛丽温和地斥责,正要再吃,麦克把面包拿走,葛蒂把果酱拿走,而艾略特把奶油藏起来。
她望着他们说:“谢谢你们。”
“狼吞虎咽的妈妈。”麦克说。
玛丽说:“对,对,不要让我接近这些食品,应该将它们放远点。”她将碟子推得远远的。
是的,他们真的把这些东西藏到身后,拿到楼上,送给外星人吃。
拼读机的内部结构全打开,把部件重新加以改装,有些电线还有果酱的味儿。这机器不再说英语了,而是说些人们听不懂的外星人的语言:嘟噗嘟噗尔,斯克尔菲罗克……
孩子们坐在外星人的身边,他按了几下电钮表演给他们看。
“这是你们的语言?”
“我打电话回家。”他指着天外说。
“他们会来接你吗?”乎听不出她说些什么。”
外星人低下头。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她说,她认为孩子们相信神仙,她的身体又会好起来!你相信神仙吗?如果你相信的话,就快说!”
“我相信。”葛蒂说。
“我相信。”外星人说,眼角充满着泪水。
正在这时候,艾略特走上楼,望着急救箱,因为他的手指被牛奶瓶的碎玻璃划破了。这位老年外星人,植物医生,看见划破的口子,将他的长手放在上面。他的手指点上去,发出鲜红的颜色,艾略特惊得向后倒退了一步。要是外星人愿意的话,他可以将钢铁烧穿,但是外星人的手指只是对着艾略特的伤口移动,并发出警灯一样的红光,流血便停止了,伤口马上愈合,就好象从没划破过一样。
艾略特看得发愣,他正要说声谢谢外星人,但是这位老练的宇宙医生叫他不要作声,拧着他的耳朵,要他回到葛蒂的房间。
“如果你相信神仙,你就拍拍手……”
这位外星人将他的大手掌合在一起。
深夜,外星人站在小壁橱的窗前望着。皎洁的月色使他充满着深切的怀念,银河系的柔和星光激荡着他的心扉,闪耀着的光辉尽入他的眼底。在渺茫的夜空中,他听到人们听不到的小星星和大行星在飞行中的秘密音乐,领略到它们在黑暗中的谈话和穿过遥远大空传来的肃穆的响声。
他将额头靠在窗台上,神情沮丧。他曾是伟大星群里某个星星的生物,曾经被认为是宇宙奇迹的见证人,曾见过星球的诞生和毁灭,而现在却站在这个仅有四、五个平方的壁橱里,拿着一把偷来的伞和一个布娃娃。
他转身面向布娃娃,布婊娃只有在夜里才睁着它的玻璃眼睛,开始思考起来。
宇宙的寂寞感侵入了外星人的肢体,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因渴望星光在疼痛。在这些知己中,猎户星座的美貌真叫人感叹,星云里充满着光辉的颜色。在星团里,一颗年轻星星的蓝色光环在他心中荡漾,而威尔星云在周围飘浮着,悄悄地将它的大量秘密倾诉给在太空海洋里跟它一起飘浮的星云。
他离开窗户,抛开这些念头,慢慢地打开壁橱的门。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睡着的艾略特身边,进入大厅的走廊。默不作声地走下去。他的奇形怪状的影子,印在墙壁上,一个能行走的南爪,一个古怪的体形活动在这异国的土地上。现在他的眼睛已是地球人的眼睛──他已经接受地球上美的概念和形式,觉得自己实在怪诞,神态粗扩,眼睛大得出奇,确是一个不能再丑的人。
他偷偷地看了一下葛蒂的房间,见她睡着了。葛蒂认为外星人很好玩,在葛蒂的眼里,这怪蛙是个时髦可爱的玩具。
他又走到下面客厅。哈维正在楼下等着。
狗的舌头伸出来,看着这个奇怪的人朝它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就象一只大麻袋。
外星人轻轻地拍着哈维的头,一阵清脆的电流传到哈维的脊背,使它的尾巴象衣架子一样弯起来。狗转过身看看这尾巴,又看看外星人。
“把我的尾巴弄直,好吗?”
外星人轻轻地摸模狗的鼻子,它的尾巴马上就直起来。
外星人和狗继续巡夜,他们每天晚上在大家熟睡后,要巡查整个屋子。哈维巡哨着;先去客厅,然后到楼梯下面,再到外星人的房间,站在装着电话机的小房间里。外星人拿起电话听筒,听听里面的声音,然后将听筒递给哈维,狗竖起耳朵听,它看见艾略特正在用手拨电话号码,并且对话筒讲话,稍停一会儿,又看见一块烘饼。
哈维用鼻子闻闻电话机,又缩回去,希望有一块猪排夹面包。外星人又拨了几下电话号码,然后他们听到一种睡意朦胧的声音在回答。
“……喂?……喂?”
哈维说要一块牛排三明治和一块牛骨头。
外星人将电话听筒放下,他们又走进卧室。
玛丽的一张彩色照片放在电视机上面,外垦人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
然后,他又将照片拿给哈维c。
这狗毫无表情地看看照相框子,它经常因在屋里到处流唾涎而受到责备,这次它也把相框玻璃弄脏了。它翘起脚爪催外星人把照片放回原处,但外星人把它放在自己的胳肢窝里带走了。
这样一来,哈维觉得他们会误认为它把照片吃下去了。
狗懊悔自己过去曾咬过浴室里的擦鞋垫、扫帚、玛丽的一顶草帽和一双有滋味的皮手套,因此人们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
外星人踱过卧室,看见一盆花放在桌上,他感到这花很美,并且自言自语地咕哝了几句。
哈维到处掀动鼻子,它的梦想是找到一个汉堡包子,所以四处探索。
外星人采下一朵玫瑰花,哈维马上把鼻子伸过去,闻闻有没有包子味道。
然后,他又继续踱过房子,走进厨房。
哈维开始摆动它的尾巴,它的舌头伸到了鼻尖上,因为这个房间是狗向往的中心。
外星人指着冰箱。
哈维激动地点点头,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几年来它企图用脚爪把这只冰箱打开,但是可惜它没有大拇指。
外星人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和一块高级巧克力蛋糕,哈维伤感地哀鸣着,流着唾涎,尾巴不停地摇着,而外星人只给它一块剩下的排骨。
哈维趴下身子,接着排骨。当它吃这块排骨时发出高兴的吠叫声。它停顿了一会儿,向外星人凝视着。
我是你的狗。如果周围有什么麻烦事,你告诉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