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东西才换呢?”
“你准备用什么换?”
“一块糖和一个钓鱼钩。”
“东西呢?”
汤姆就拿出来给他看。贝利对这两样东西很满意,于是,双方的财物易了主。接着,汤姆用两个白石头子换了三张红票,又用其它一些小玩意换了两张蓝票。当其他的孩子走过来时,汤姆又拦住他们,继续收买各色各样的票。这样换了有十几分钟,汤姆才和一群穿着整齐、吵吵嚷嚷的男孩和女孩一起走进教堂。汤姆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和一个离他最近的男孩争吵起来。他们的老师是位面色严肃、上了年纪的人,他叫他俩别闹,然后就转过身去了。汤姆又揪了另一条板凳上一个男孩的头发,那男孩转过头时,他却在全神贯注地在看书。接着为了要听另一个男孩子叫一声“哎唷!”他又用一枚别针扎了他一下,结果被老师臭骂了一顿。汤姆所在的这个班全是一个模式──吵吵闹闹,东捣西戳,一刻不停。他们一起背诵经文时,没有一个能完整记住的,都必须不断地给予提示才行。然而,他们还是勉强过了关,个个都得了奖──蓝色的小纸票,每张票上都印有一段《圣经》上的话。要背两段《圣经》经文才能得这么样一张蓝色纸票。十张蓝色票等于一张红色票,也可以互换。十张红色票又可以换一张黄色票。如果得了十张黄色票,校长就奖励给这个学生一本简装的《圣经》(在当初日子好过的那个时候,值4角钱)。我亲爱的读者们当中,有多少人肯这么用功,费劲去背上两千段《圣经》经文来换取一本多莱版的《圣经》呢?然而玛丽却用这种方法得了两本《圣经》──那可是两年之久的耐心学习的代价──还有一个德国血统的男孩得了四五本。他曾一下子背诵了三千段《圣经》。可是由于他脑力的过度劳累,自此以后差不多成了一个白痴──这是主日学校的重大不幸,因为每逢盛大的场面,在许多来宾面前(据汤姆的讲法),校长总是叫这个男孩出来“露一手”。只有那些年龄大的学生才坚持努力用功,想法得票,为的是获取一本《圣经》。所以,每次颁发这种奖品都是件稀罕而轰动的大事。
得奖的同学在当时显得那样的伟大,那样的光荣,以致每个在场的学生心里都产生新的野心,这种野心往往要持续一两个星期之久。汤姆内心可能从来没有真正渴望过获得这种奖品,不过,毫无疑问,许多天以来他的全部身心都在渴望得到随着这种奖励而来的光彩和荣誉。
等到一定的时候,校长在布道台前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一本合上的圣诗,食指夹在书页中间,叫大家静下来,听他讲道。主日学校的校长开始他那简短的开场白时,手中总少不了要拿着一本圣诗,就像歌手参加音乐会时站在演唱台,开始独唱的时候一样,手中也少不了要拿本乐谱──虽然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无论圣诗也好,乐谱也好,台上受罪的那个人从来都不会用得上这些的。这位校长是一个35岁的瘦子,蓄着沙滩色的山羊胡和沙滩色的短头发;他穿着一副硬挺挺的衣服领子,领边几乎顶到他耳边,两个尖尖的领角顺着脖子弯过来,齐到他的嘴角
──就像一堵围墙似的,逼着他只能往前方看,每当他要看旁边的时候,就不得不把整个身子都转过来;他的下巴托在一条宽大的领结上面,那个领结就像一张支票那样又宽又长,周围还带有花边。他的靴子头尖尖的,向上翘着,这在当时非常时髦,好像雪橇下面翘起来的滑刀一样──这种时新式样是年青人耐心地、吃力地一连几个钟头地坐着把脚趾拼命顶着墙的结果。华尔特先生态度非常庄重,心地虔诚而实在。他对宗教方面的事情和场所非常尊敬,把它们和世俗方面的事分得清清楚楚。因此尽管没有意识到,但他却养成了主日学校讲话时一种特别的语调,这种语调在平常的日子里是绝对听不到的。他就用这种语调开始说起来:“孩子们,现在我要你们都尽量地、端端正正地坐起来,集中注意力听我讲一两分钟的话。对──做得好。好小孩子们就该这样做。我看见一个小姑娘在向窗外看──我想她一定认为我是在外面的某个地方──也许想着我在给树上的小鸟作演讲吧,(一阵嘻嘻哈哈的喝彩声。)我想告诉你们看到这么多聪明的、干干净净的小脸儿聚集在这样的地方,听话、学好,我心里是多么的高兴。”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下面讲的话我就不必一一写下了。反正是些千佛一面大家都熟悉的东西。华尔特先生的演说到后面三分之一时受到了一些干扰,因为一些坏孩子又打起架来或搞别的小动作,满堂都在扭头讲悄悄话。连玛丽和希德这样巍然屹立,不易摧毁的“中流砥柱”也受到了冲击。随着华尔特先生的声音突然终止,课堂里的一切吵闹声也都随之嘎然止住,大家突然静下来,以此来表达对演说结束的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