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们谈论他,我忍不住去看他,”玛丽尽可能柔声说,“我们必须谈点别的什么。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他会更喜欢我们谈别的事,”迪肯说,“你要告诉我什么?”
“嗯——你知道柯林吗?”她低语。
他转过头看着她。
“你知道关于他的什么?”他问。
“我见到他了。这一周我每天都和他聊天。他要我去。他说我让他忘记生病和死亡。”玛丽回答。
一旦惊奇从迪肯脸上消失,他竟然显得解脱。
“我高兴是这样,”他呼喊,“我高兴透了。我原来就知道一点不能说起他,我不喜欢藏着掖着什么。”
“你不喜欢藏着花园?”玛丽说。
“我永远不会讲出去,”他回答,“不过我对妈妈说,‘妈妈,’我说,‘我有个秘密要保守。不是个坏秘密,你知道的。不比藏着一只鸟巢更严重。你不介意吧,是不是?’”
玛丽总是愿意听到他妈妈的事。
“她怎么说?”她问,丝毫不害怕听到答案。
迪肯好脾气地笑了。
“就像她一贯的,她说的,”他回答,“她揉揉我的头,笑起来,她说,‘啊,孩子,你可以想有多少秘密就有多少。我知道你已经十二年了。’”
“你怎么知道柯林的?”玛丽问。
“知道克兰文老爷的人都知道他有个小男孩,可能会长成瘸子,他们还知道克兰文老爷不愿意人们谈论他。大伙儿都为克兰文老爷可惜,因为克兰文太太是那么个漂亮年轻的女士,他们那么相爱。克兰文先生每次去斯威特村都到我们家农舍歇脚,她不介意在我们孩子面前和妈妈聊天,因为她知道我们都是有教养、信得过的。你怎么发现他的?上次玛莎回来,烦恼透顶。她说,你听到他发脾气,一直问问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玛丽讲出她的故事,午夜呜啸的风弄醒了她,远处模糊的怨声,领着她拿着蜡烛沿着黑暗的走廊走下去,最终她打开门,房间里灯光昏暗,角落里有雕花的四柱床。她描述象牙色的小脸,奇怪的黑边眼睛,迪肯摇摇头。
“就像他妈妈的眼睛,只不过她的总是在笑,他们说的,”他说,“他们说克兰文先生没法子看到他醒着,因为他的眼睛太像他妈妈的了,可是又大不一样,在他悲伤的一点点脸蛋上。”
“你觉得他想死吗?”玛丽耳语。
“不,但是他宁愿自己从没被生下来。妈妈说对一个孩子,这是世界上最坏的事。没人要的很少成活。克兰文老爷会给那个可怜的孩子买任何钱能买来的,可是他活着一天,就愿意一天忘记他。只为一桩,他惟恐有一天,他看见他,会发现他长成了一个驼背。”
“柯林自己也怕得不愿意坐起来。”玛丽说,“他说他总在想,要是他觉得有个包在冒出来,他会发疯,活活尖叫死。”
“啊!他不应该那么躺在那儿想这种事,”迪肯说,“没有孩子能康复,要是想着这样的念头。”
狐狸挨近他躺在草地上,时而抬头要求一下轻拍,迪肯弯腰轻轻揉揉它的脖子,沉默地思考了几分钟。然后他抬头环顾花园。
“刚进来时,”他说,“好像什么都是灰的。现在到处瞧瞧,告诉我说你没看出区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