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一头红褐色卷发,“这是我为什么来。”
他停下来捡起地上的什么,他吹笛时放在他身旁。
“我拿来了园艺工具。这有一把小铲子、耙子、叉子和锄头。啊!都是些好的。还有把泥刀。我买下其他种籽的时候,店里的女人送了一包白罂粟和一包蓝色飞燕草。”
“你能给我看种籽吗?”玛丽说。
她但愿自己讲话能像他那样。他说得快速而容易。听起来好像他喜欢她,根本不担心她会不喜欢他,尽管他只是个平常的旷野男孩,穿着补丁衣服,脸面可笑,头粗糙棕红。
“我们坐到这根圆头上看花籽。”她说。
他们坐下,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粗笨的小牛皮纸口袋。他解开绳子,里面是许多个整齐些的小袋子,每个上面有一个花的图形。
“有很多木犀[xī]花和罂粟花,”他说,“木犀花是能长的东西里最香的,随便你撒到哪里它都会长,就像罂粟也能长。只要你对它们吹声口哨,它们就能开花,它们好看极了。”
他停下来,很快掉头,他罂粟样深红的脸一亮。
“叫我们的知更鸟在哪里?”他说。
短啼来自冬青丛,猩红的浆果鲜亮,玛丽以为她知道那是谁。
“它真的在叫我们?”她问。
“哎是,”迪肯说,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平常的事,“它在叫它的哪个朋友。等于在说‘我在这儿。看着我。我想聊聊。’它在灌木丛里。它是谁?”
“它是季元本的,可是我想它认识一点儿我。”玛丽回答。
“哎是,它认识你,”迪肯又低声说,“而且它喜欢你。它已经把你当成自己人。它马上会告诉我你的一切。”
它靠近那丛灌木,动作缓慢,如同玛丽早先注意到那样,然后它发出一声,几乎像知更鸟自己的啭音。知更鸟注意地听了几秒钟,然后应对,犹如它在回答一个问题。
“哎是,它是你的朋友。”迪肯轻声暗笑。
“你觉得它是?”玛丽急切地叫。她真的很想知道。“你觉得它真的喜欢我?”
“它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靠近你,”迪肯回答,“鸟儿是挑人的,知更鸟蔑视一个人的时候会比人类更厉害。瞧,它在讨好你。‘你没看见一个家伙吗?’他在说。”
看来这一定是真的。它一边在灌木丛上跳着,一边这样那样侧身走,啭鸣着,歪着头,“你明白鸟说的一切吗?”玛丽说。
迪肯的笑在脸上铺开来,直到他只剩下一张宽宽的、弯弯的红嘴,他揉揉他粗糙的脑袋。
“我想我知道,他们觉得我知道,”他说,“我在旷野上和它们待了这么久了。我见过它们破壳出来,长毛,学飞,开始唱歌,直到我觉得自己也成了它们中的一个。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没准儿就是只鸟,要不狐狸、兔子,要不松鼠,甚至一只甲壳虫,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笑起来,回到圆木上,重新开始说花籽。他告诉她它们开花时是什么样的,告诉她怎么栽种它们,照看它们,怎么给它们喂肥、浇水。
“你瞧,”他突然说,“我能自己为你种上这些花。花园在哪里?”
玛丽纤细的双手在大腿上紧攥成一团。她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整整一分钟她什么也没说。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她觉得倒霉。她觉得自己脸变红了又变白。
“你有一点儿花园,对吧?”迪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