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安排停当,又要启航时,鼹鼠一瘸一拐、垂头丧气地坐到了船尾的座位上。开船时,他情绪激动,断断续续地低声说:“鼠兄,我宽宏大量的朋友!我太愚蠢,太不知好歹了!实在是对你不起。想到我险些儿把那只美丽的午餐篮子弄丢了,心情就特别沉重。说真格的,我是一只十足的蠢驴,我心里明白。你能不能不计前嫌,原谅我这一遭,对我还跟过去一样?”
“这没什么,祝福你!”河鼠轻松地答道,“一只河鼠嘛,弄湿点儿算什么?多数日子,我呆在水里的时间比呆在岸上还长哩。你就别再惦着了。这么着吧,我真的希望,你来跟我一道住些时候。我的家很普通,很简陋,根本没法和蟾蜍的家相比。可你还没来我家看过哩。你来了,我会让你过得舒舒服服的。而且,我还能教你学会划船,游泳,你很快就能像我们一样,在水上自由自在了。”
这番亲切体贴的话,感动得鼹鼠说不出话来,只用爪子背儿抹去一两滴眼泪。可是善解人意的河鼠把眼光移向了别处。不一会儿,鼹鼠的情绪缓过来了。当两只松鸡互相唧喳嘲笑他那副狼狈相时,他竟能和他们顶起嘴来。
回到家,河鼠在客厅里升起一炉熊熊的火,给鼹鼠拿来一件晨衣,一双拖鞋,把他安顿在炉前一张扶手椅上,然后给他讲河上的种种趣闻轶事,直到吃晚饭。鼹鼠是一只陆上动物,河上的故事在他听来是十分惊险有趣的。河鼠讲到拦河坝;讲到突发的山洪;讲到跳跃的狗鱼;还有乱扔硬梆梆的瓶子的汽船──扔瓶子是确有其事,而且是由汽船那边扔下来的,因此可以推断,是汽船扔的──还有苍鹭,他们跟别人说话时盛气凌人;还有钻进排水阴沟的探险;还有同水獭一道夜间捉鱼,或者跟獾一道在田野里远足。晚饭吃得痛快极了,可是饭后不多会儿鼹鼠就瞌睡得不行,于是殷勤周到的主人只好把他送到楼上一间讲究的卧室里。鼹鼠马上一头倒住枕头上,感到非常安宁和满意。他知道,他的那位新结识的朋友──大河──在不断轻轻拍打着他的窗棂。
对于新从地下居室解放出来的鼹鼠,这一天,只是一连串相伴的日子的开端。随着万物生长成熟的盛夏的来临,白昼一天比一天长,也一天比一天过得更有趣。他学会了游泳,划船,尝到了与流水嬉戏的甜头。他把耳朵贴近芦苇杆时,有时会偷听到风在芦苇丛里的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