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忆回忆,有什么迹象,有什么线索!"她急得直挥手,"每人想几条出来,别傻等着!"
电话铃响了,只听雷老师问道:"是谁?哦,是你!我忙着,你别打岔行不行?"她说到这儿,猛一下就挂断了电话。见耗子被她那火冒三丈的样子镇得直抽冷气,她才抱歉地说:"是我儿子打来的电话,我回家再同他解释。"
洁岚回忆着这一阵子黄潼说的话,忽然想起他说过喜欢到森林公园后面的江岸上去大声疾呼。她连忙把情况告诉雷老师。班主任一听,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外跑。耗子和洁岚也义无返顾地紧紧追上。去森林公园要先后倒腾三部车,一路上,除了耗子自言自语地发了些牢骚之外,她们两个都一言不发。
耗子反复嘟哝着,"一整天了,他怎么可能老坐在那儿,要么已经跳入江水了,要么就赶回去了!"不过,虽然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他牢骚归牢骚,两只脚却卖力地步步跟随她们,仿佛他的嘴巴和四肢不是受一处指挥,而是各自为政。
雷老师站在车上,只是轮流做两件事:擦汗,看手表,间或用手撑住脑袋,仿佛有点支撑不住,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江边,风很猛,江风带着阴阴的潮气迎西扑来,使人禁不住连连打寒噤。江水已是黑得很浓重了,像一个黑色深潭。江边静静地泊着些小船,没什么灯光,也没什么人。
"我说过,肯,肯定不会在这儿的!"耗子哆嗦着,仍不忘发牢骚,"这鬼,鬼地方!"
他们沿着江岸徐徐地向前走,顶着风,行走也变成一件困难的事了!江面被更深的夜色笼罩,黑漆漆的,借着月光,依稀能看清江面上浮着不明飘流物。一路走着,始终没遇上一个人,耗子朝四周喊了几句,由于他声音发颤,听起来就像是在喊魂。
"黄,黄潼……"
"黄潼,你,你在哪里?"
回答喊声的惟有呼呼的风声。他们又顶着风朝前走了几步。天已完全黑暗下来,有颗流星划出一道亮光,然后一头栽了下来。他们止住步,仁立了一会儿。正当举棋不定时,前方传来咋咋唬唬的喊叫声,那声音被风刮得断断续续:
"走!快走!不然就揍你!"
"送他去疯人院!"
他们几个在那儿等了会儿,耗子缩紧脖子,等待中仍不放弃唠叨,"一个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
渐渐的,人影和怒骂声都越发清晰了。只见两个高个子中间夹一个矮个子,一路推推揉揉地过来了。
"再慢吞吞,有你好果子吃!"
忽然,中间的矮个子猛犟起来,同两个人扭打起来,于是,其中的一个大个子挥起一拳对准矮个子抡去。"哦--"那矮个子惨叫一声,抱着头蹲下了,他的叫声里带着一些变声期男孩特有的怪声音,耗子忍不住惊叫道:"我,我敢发誓,那,那人是黄潼!"
雷老师狂奔起来,她奔起来,人往一边斜着,大声疾喊:"住手!快住手!"她张着双臂,活像一只发狂地去拯救自己孩子的大鸟。洁岚怎么费力都追不上这个四十多岁的、平日老太婆模样的步伐慢悠悠的班主任。
原来,那两个高个子是本地联防队的,他们注意到一个瘦瘦的肤色黑黑的男孩一整天都在江边徘徊,而且,一旦周围没人,他就疯也似的朝大江喊些稀奇古怪的话,后来,天黑了,他仍没有走的表示,他们怕出意外,就决定强行押他去联防队。
黄潼的嘴角惨着血,他不时用手背去擦它,一边粗着脖子对那两个人说:"你们下手不轻呀!"
"你乱犟什么?"联防队员也振振有词,"问你话,你也不解释,我们以为你脑筋出了问题,对于疯子,不用武力怎么行!"
"我的学生并不是什么疯子!"雷老师严肃地说,"他只是想来这儿散散心罢了!你们也太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