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等!"洁岚脱口而出。
潘同已经长腿一蹬,潇洒地跨上了车,他边骑边说:"本人平生最不愿听"可是"……"
"再见了--潘同!"洁岚喊完这话,泪水夺眶而出,她倚着棵小树,用头抵着它,悄悄地把眼泪咽下去。
不知潘同是否听见,他没回头,车子一路顺风地骑得飞快,自行车发出的吮吮吮的声音很快便消失了。
洁岚出校门时,天已黑糊糊的,回头看去,雷老师的办公室已熄了灯。洁岚把信交给传达室的老头,然后匆匆地回去。她不知自己怎么会在学校里耽搁这么久,怎么会忘记去同刘晓武道别的,可是她又有些怕见他,怕他吼起来,他总说是来上海打天下的,肯定会拦她的。他曾像个真正的哥哥那样心疼过她,她感激他,但这一切都很干脆地结束了,这张小车票就仿佛一把利刃,一刀就把她同许多人分割开。
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她赶到宿舍取行李时,那儿灯光通明。推门进去,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李霞和颜晓新两个推推搡搡,扭打在一起,像是在进行一场肉搏战。
"你不能那样,冷静些!"李霞尖叫着,"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走开!你不懂我的心!你放手,你抓痛了我的手!"颜晓新咆哮着,"你再这样,我要恨你了!"
洁岚进门,无疑是一场及时雨,李霞像见了救星似的大叫:"你来了!快!快帮帮我!"
"镇静些!发生了什么事?"洁岚问。
颜晓新不声不响,人像松掉似的,把肩上的大背包"咚"一下扔在地上,扑在床上哭泣起来,哭了一会儿,又用枕头把脸捂起来,只见她瘦弱的肩头,不停地颤动着。
从李霞那儿,洁岚才了解到,颜晓新下午接到了她爸爸的信,原来,妈妈同爸爸已协议离婚了,爸爸近期就调回上海,法院把颜晓新判给爸爸抚养,弟弟则判给妈妈。一个家从此就破掉了,一分为二,也许妈妈上次就是想专程来同女儿谈这件事的,不过,最终她还是觉得难以启口,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匆匆北上了。
"我要弟弟!要妈妈!"颜晓新哭着,"我要回家!"
洁岚看着颜晓新悲痛欲狂的样子,也难过得流下眼泪,李霞没准早已掉过头去使用手绢了。颜晓新姐弟感情笃深,她那个可爱的卷毛狮子狗是临出门前弟弟用压岁钱给她买的。颜晓新是个林黛玉式的女孩,敏感,多心事,她那个脆弱的性格怎么能抵挡得住这一场急风骤雨?家破了,人散了,这种被亲人抛弃的不幸是铁石心肠的女孩都难以忍受的。
李霞悄悄地说:"我在等少音协的信,看她收到情,读着信就变了脸色,发疯一样奔回家。我知道事情不妙,就猛追。要是我晚到一步,她肯定已经上火车站了。"
"我要回去说坚决不同意!"颜晓新说,"我爸爸同妈妈他们一向合不来,但他们不吵,他们爱我和弟弟!我要回去质问他们,为什么非要这样!"
"已经晚了。"李霞说,"你丢掉学业回去,等于让你妈妈再伤一次心!她上次千里迢迢赶来就是要你在这儿安心读书。否则,她早把你带回去了!"
"可怜的妈妈!"颜晓新呜呜地哭起来,"我想安慰她!"
李霞说:"不顺心时,我也想走!可是,这样回家只能算逃兵,没出息!真想回去,学成本事再走!否则,父母绝不会欢迎的!对不对,洁岚?你劝劝颜晓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