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鹿人

詹姆斯费尼莫尔库柏

正当休伦人走上战争之路的时候，两位年轻的白皮肤猎人——“杀鹿人”和赫里哈里到了明镜湖。“水上漂”汤姆哈特是湖上惟一的定居者，他非常了解红皮肤人的习性，所以把房子支在树桩上，离岸四分之一英里处。跟他一起生活的是他的两个女儿，一个叫朱迪思，她漂亮轻浮；另一个是海蒂，智力像个孩子。赫里哈里是个英俊的林中大汉，是来迪思的众多追求者之一。

水上漂汤姆另有一个家，叫作“方舟”。这是一艘粗陋的屋形船，凭长浆和风帆行驶。两名猎人在方舟里找到了汤姆。当方舟从幼树丛下经过时，几个身上涂着花纹的武士跳上了屋顶。他们掉进了湖里，但岸上传来的呐喊声和辟辟啪啪的子弹声说明他们人多势众。

哈特是个坚强的勇士，赫里的力气抵得上十个寻常人。纳蒂邦波由于弹不虚发的高超枪法而赢得“杀鹿人”的美名。他们原可抵挡得住为期数周的围困，但赫里和哈特禁不住剥头皮作战利品的诱惑，决定去袭击印第安人的营地，以为在那个营地里只有女人和孩子。杀鹿人拒绝参与这种怯懦的勾当。结果，那些个武士果然就在营地的帐篷里，于是两位袭击者被俘虏了。这样一来，杀鹿人成了哈特的湖中之家的两个女儿的惟一依*，却又不能去救她们。

杀鹿人的单纯、忠诚和谦虚给听惯了英国军官们甜言蜜语的朱迪思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这位淳朴的林中人向来不为女性的诱惑所动，她使出种种伎俩，但他无动于衷。

虽然印第安人没有独木舟，但杀鹿人知道，他们能很快造出木筏来。使他高兴的是，他曾答应当天晚上将在湖上会见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年轻的特洛华族武士“大蟒蛇”。太阳下山时，他把方舟移到约定会见的地点附近，大蟒蛇跳了进来。岸上再次响起激昂的呐喊声，二十几个蛮子扑通扑通跳进水中。杀鹿人和大蟒蛇拿起桨抵挡他们。大蟒蛇对休伦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因为他们俘虏和囚禁了他的心上人——温柔的希斯特。

第一个去救赫里和哈特的不是别人，正是头脑简单的海蒂。她相信只要自己给这些蛮子朗读圣经，就会使他们心肠变软，允许她自由地与被囚禁的人交谈，因为印第安人迷信，认为智力低下者是上帝的代言人。但是人家对她的请求充耳不闻。杀鹿人比其他人更了解印第安人的本性，用几颗象牙雕的棋子赎回了赫里和哈里，因为印第安人尊棋子为偶像。

获得自由的俘虏人睡时，姑娘们在望风，这时杀鹿人和大蟒蛇划着船去救希斯特。原来希斯特通过海蒂送来信，说当山顶上空出现一颗明亮的星星时，她就会在陆地的一个显眼的地方。星星出来了，但不见希斯特的人影。这个特洛华人和自己的白人朋友悄悄爬上了一个山岗，山下印第安人的营地一览无遗。大蟒蛇学着松鼠叫了几声，在一个老巫婆监视下的希斯特突然变得不言不语，他俩知道，她已明白他俩的来意了。

最后，两个女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大蟒蛇拉起自己的心上人向独木舟奔过去。杀鹿人抓住那老妇人，但她惊叫起来，惊动了营地里的人。他便向独木舟跑去，但当地推开独木舟时，一名印第安人径直扑到他的背上。杀鹿人顾不到自己的安危，他使劲一推，独木舟滑离一百码开外。他跳进湖里，与那位袭击者一起浮出了水面，他们两个人在齐胸深的水里挣扎着。他很快被包围起来，便老老实实地投降了。

早晨来临，方舟向水寨驶去。希斯特锐利的目光发现木桩上搁着一只鹿皮靴。大蟒蛇知道寨子里肯定有休伦人。赫里和哈特对此报以一阵讥笑，并通过一道暗门爬进寨子。他们刚进塞子，只听得砰的重重一声响，什么东西跌倒在地上。警觉的大蟒蛇觉得整个寨子似乎都在动起来，还不时地响起一名印第安人的喊叫声——要么是赫里在吼叫。

大蟒蛇不敢贸然离开三位姑娘。突然门被打开，赫里走了进来，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小平台。他气喘吁吁，目视着敌人。他把一个武士拦腰提起，远远地扔进湖中。紧接着又扔进了两个。平台上还剩下四个敌人，他们已没了武器，怎么也不敢*近这位魔头。他一脚把一个敌人踢进水中，狠狠一拳又撂倒一个。剩下两个块头较大的，他的那个白人死敌逼过来，于是两人在狭窄的平台上死命扭打起来。后来赫里把红皮肤人高高举过头顶，狠狠地摔倒，就一下扑在对方身上。但在眼看就要制服对方的刹那间，冷不防有人从他的背后把他的双臂捆了起来。原来是被他扔到湖中的那几个印第安人及时从水中爬上来，捆住了他。

方舟驶过时，希斯特大声提醒赫里赶快脱身逃走。他应声用力扑通一声纵身跳进水里，希斯特扔过去一根绳子，他用手和牙齿接住了。发了狂的印第安人开了枪，都没有打中。大蟒蛇把这位筋疲力尽的大力士拉上方舟。休伦人离开了水寨。当朱迪思来到时，她父亲已奄奄一息，他已被生生地活剥了头皮。 后来杀鹿人也来了。原来杀鹿人已答应了休伦人，如果希斯特和朱迪思不肯做休伦人的媳妇，他第二天中午一准返回他们那里。令赫里不满的是，杀鹿人说他要言而有信。而这却意味着他回印第安人营地将被折磨而死。赫里怎么也不明白荣誉会把一个人弄得这样不开窍。当天晚上，这位大力上悄悄离开明镜湖，答应要去带一队士兵回来。

朱迪思与赫里一刀两断后，竭力向杀鹿人倾诉了爱心。但这猎人非常自卑，而朱迪思花穿月貌，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份爱心。况且他知道，朱迪思向来动辄接受英国军官的宠爱。

日上中天，杀鹿人大踏步地回到了休伦人的营地。他们要他娶一位被他杀死的武士的寡妇为妻，这样可以饶他一命，但他傲慢地一口拒绝了。这时那个寡妇的兄弟举起战斧就向阶下囚掷去。就在战斧飞过来的刹那间，杀鹿人手一抬就接住了那凶器。说时迟，那时快，战斧被扔了回去，击中对方的脑门。

正是逃跑的好机会。印第安人向死尸跑过去时，杀鹿人拔腿就跑，快如奔鹿。身后的蛮子又是追又是喊。子弹呼啸而来，但都没有打中他。他跑到一个山谷边，跳上一株倒地的大树，大声喊了起来，仿佛看见前方有一条通行无阻的路。他下了树，躲在树下。追来的敌人跳过那株树，很快一个接一个向山谷追去。杀鹿人猫着身子悄悄来到湖边，跳进独木舟。船桨已不知去向，他只好手躺在船底，任凭独木舟随风漂去。子弹击中船侧，打出几个小孔，倒可用来观察外面的动静。就在他以为离岸已远，安全无事时，变化不定的风转向了，船漂了回去，他再次成了俘虏。

这下休伦人怒不可遏。他们把他捆了起来，年轻的武士纷纷向他投掷战斧，试试自己的眼力。这只是折磨他的前奏。且说朱迪思由于爱他心切，不顾危险，偷偷从树林里出来救他。她的一番激愤的言辞说不动敌人的心，而杀鹿人脚下的几堆火已快烧着了他。海蒂跳上前去，踏灭了火。这时，大蟒蛇窜了上去。迅速割断了杀鹿人身上的绳索。他的手中有两支枪。很快，休伦人绝望了。那个想娶希斯特为妻的武土的刀向他的情敌掷去，但希斯特击中了他的手，他倒下了，大蟒蛇的刀刺中他的胸口。红皮肤人四下散开去取武器，但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树林中出现了英国兵，领路的是赫里。杀鹿人的枪响了，两个休伦人应声倒地。其他的人被断了退路，不是被杀，就是被俘。

海蒂受了致命伤，但其他的人安然无恙。大家从屠杀现场走了，朱迪思也离开了水寨。临别时她请杀鹿人娶她。但杀鹿人想起她的过去，她的美貌也打动不了他的心。她转身跟着士兵们走了。那位上尉曾热烈地追求过她。后来美国有传闻，说他那英格兰的豪华宅邸里有位太太，天姿国色，不用他的姓氏。杀鹿人不知道她是不是朱迪思。

他同大蟒蛇和希斯特一起，走另一条路回到特洛华人中间。休伦人尝够了他的厉害。但十五年后，他又来到了明镜湖。眼望着被毁坏的水寨和方舟，眼望着那一片平静、美丽的湖水，眼望着环抱湖水的密林和青山，他心潮起伏，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