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又抓进据点去二十多人,烧了三个村五六十间房子。”
“凡是咱们住过的房东,差不多全毁了,又烧又抓,真他妈的丧良心!”
“还大部分是黑夜抓去的呢。出了几个叛徒,连黑夜也变成敌人的天下了。”
“哎!以后谁家还敢叫咱们住啊。”
“嗬,曹区长来啦,有什么消息吗?”
曹福祥好像得到了什么喜讯似地急急地说:“同志们,今天中午枣园的敌人往东去了好几百人,今天下午准保没事了。”
听了曹福祥的话,人们半信半疑地向王村方向无语地望着。有人着急地问:
“许政委叫在这儿集合开会,她怎么还不来呢?”
“等着吧。”
“哎,多注意点身体嘛!看你瘦的还像个样子!”曹福祥像父亲似地走到李铁跟前,说着唉了一声。李铁只嗯了一声。
不知是谁烦恼地说:
“队长,怎么办哪?”
几个队员又在旁边争论起来,谁也不让谁,抢着说话。刘远那干脆响亮的声音压倒了别人:
“就这样,我坚决搞不通,这是青纱帐期间,还这样躲着,要青纱帐倒了,那怎么办呢?……”
李铁立起来,和曹福祥并肩站着。刘远说着话像个斗架的公鸡似的伸着脖子,左手插腰,右手向几个人挥舞着。几十张黑黄的脸孔、瘦骨崚嶒的脸孔、胡须蓬蓬的脸孔凑集过来,发出唧唧喳喳的声音,吐着痰,咳嗽着,眼巴巴地望着李铁,好像希望他能解答点什么。李铁和曹福祥互相望望,刚想说话,见人们都转过脸去往地南头看。有几个人急匆匆地向这里走来,头里是许凤。虽然她瘦得脸颊尖削,但是精神却异常饱满。敞着宽大的蓝褂子,用毛巾擦着汗,向人们微笑地走来。大家也露出笑容围上去招呼着。后边是潘林,严肃的小黑脸还是习惯地板着。再后边是江丽、秀芬、小曼和保卫许凤到县委去开会的郎小玉、潘林的通讯员小杜。许凤一边走着,凑到李铁身边往他耳朵边小声说:
“窦洛殿被敌人释放出来了,仍旧叫他在情报室工作,他始终表现很好,已经接上头了。”
李铁听了不由地喜形于色,说声:“好,好极了,这几天我正担心叛徒们会杀掉他呢,怎么倒会放了他呢?”
许凤笑了一下小声说:“齐光第很听水仙花的话,又是个孝子,洛殿就利用水仙花和齐光第的娘说动了齐光第,保出他来了。听说水仙花常花洛殿的钱,所以很卖力气,哭哭啼啼,一口咬定高升趁王金庆不在家,半夜去拨她的屋门,被洛殿抓住了,因此怀恨在心,想法陷害洛殿。敌人又没有查出别的证据,就这样结了案。”
李铁歪着头问道:“怎么在县委待了这么几天?”
许凤舒了口气,挨近李铁小声说:“痛痛快快地开了几天会。潘林同志一开始就跟大家顶了板,还认为他是正确的。他不同意大家的批评,气的跑到地委找魏书记去了。后来被魏书记又批评了一顿,回来躺了一天不说话,也不吃饭。同志们都不耐烦了。周明同志就劝大家:要耐心等待同志的觉悟嘛!谁不是从不断纠正错误当中成长起来的呢。周明同志就找他个别谈话。两人一会平心静气,一会争得面红耳赤,直谈了一天一夜,潘林同志这才承认错误。但到了会上,他又想不通了。正开着会就接到了地委魏书记的信和党中央的文件,在会上一读,潘林同志这才懊悔地直捶自己的脑袋,争论也就解决了。这一回倒是潘林同志找周明同志个别谈了一夜。潘林同志平常那冷板板的人,这回可呜呜地对着周明同志哭了一顿。在县委会上潘林同志做了深刻的检讨,要求给他处分。请示了地委,还是不给他处分。这次咱们区开会,本来周政委不叫他来,可是他一定要求亲自来向大家说明,并且向你道歉。”
李铁听着感慨地嗐了一声。站下回头一看,见潘林低着头出神地在后边走着,便紧走两步把胡文玉的信递给许凤。许凤打开看了,气得脸变了颜色,鼻子里冷笑一声,把信撕了个粉碎,顺手扬到谷子地里,对李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