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要添一个文化水平很高的区委宣传部长了。”
李铁一听忙问道:“是谁呀?”
许凤说:“江丽。这个女同志好极啦,看起来长得挺娇嫩的,其实是个很坚强的人呢。她本姓何,家庭是个大地主,她爹当过大学教授。"七七"事变时,爹娘叫她嫁给一个国民党的少将,一起南逃。她坚决反抗,黑夜独自逃出来。流浪了好多天,才找到了吕司令的队伍,参加了工作,改了姓和家庭断绝了关系。因为她在北平念书的时候一直是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立场很坚定,到了部队上不久就参加了党。大扫荡前是文工团副指导员。”
李铁高兴地说:“这可好极了,叫她快点来吧。”许凤说:“一会咱们就见到她了。”她说了沉思了一会儿,又和李铁商量道:“为了统一干部的认识,我打算把坚持武装斗争的意见给县委写个报告,取得县委的支持。”
李铁说:“对,县委如果不同意就向地委申诉。正确的意见总会得到上级党的支持的。”许凤沉思了一下说:“我真想去找周政委一次。对于我们的意见,我想他是会支持的。”
李铁叹息地说:“听说他病的很厉害了,我来的时候,他就躺着跟我谈的话,现在是副书记潘林同志代理他的工作。”
许凤心里一惊,不由说了一声:“潘林同志?!”
李铁道:“是啊!这个人立场坚定,铁面无情。他亲哥哥当了叛徒。有一天黑夜,两个人在家里碰上了,潘林同志就当着他娘把他哥哥枪决了。那时候,河城区根本进不去干部了。县委就派他到河城区当书记,他纠正了那区过左的政策,建立了隐蔽保垒户,局面就给打开了。这同志工作起来简直是不顾命的。有一次带着病去开辟一个村的工作,这个村是敌占区,四周被水围着,到了这儿,他病情加重,还坚持着工作。后来我得到情报,说敌人拂晓要包围那村,我进去,才把他背出来。”
许凤道:“我到县里开会听过他几次报告。大家都有点怕他,说他比周政委还厉害哩。”
李铁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对待干部,他跟周政委可不一样。提起周政委,我还给他当过通讯员哩。”
许凤一笑道:“他那严肃劲,你不怕他吗?”她说了歪着头看着李铁。
李铁笑笑说:“不怕,他常常严厉地批评我,可我对他提意见也不客气,习惯了反而越来越亲。调我到手枪队的时候,我真不愿意离开他。把他交给别人照管,我真有点不放心哩。”
两人沉默了一会。
许凤禁不住叹息了一声说:“看我们这区,同志间为什么总这样合不来,我真发愁。”
李铁说:“是啊,这是个严重问题,给县委写信叫县委来人帮助解决一下吧。”
许凤说:“对!非解决不可!”
两人默默地走出村来,只见大块云彩在天空向东飞驰着,乍一看仿佛是那月亮在穿过云层向西飞奔。西风掠过树林,沙沙作响。李铁一路上机警地四面观察着。许凤走着心里在想:胡文玉越来越叫人担心,怎样才能把他的思想改正过来呢?看看到了高村,许凤把被风吹得披散下来的一缕短发撩到耳后边去,蹲下身子看看没动静,便和李铁走进了村里。许凤已经和萧金、秀芬说好,到刘寒露家来住宿,就便再和江丽谈谈工作。她在前头领着李铁,走进一个胡同,叫开一家的大门进去,又穿过了几个小院子,从墙角落里、牛棚里、柴火棚子里挖开的半人多高的小门洞里钻过。这样的门要是不熟悉的人,半天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因为开门的地方都是在黑古隆冬的僻角落里,还用秫秸、柴火、破板掩着。李铁跟在后边曲曲折折地走着,一会儿钻到一个又深陡又宽大的四合砖房院子里了。正当院两棵古老的大槐树,枝叶遮满了院子。正房屋里已经睡了,见西厢房还闪着灯光,进屋一看,一只高脚油灯放在红漆方桌上,照得满屋通明,灯下端端正正放着一本打开了的《论持久战》,靠墙的红漆躺柜上,一个粗瓷笔架上插着一支线香,烟缕缭绕,发出一股香气。真是洁净幽雅,一看便知是江丽住的房子。房间里却不见人。这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一看是秀芬和寒露来了。许凤问江丽在什么地方,寒露正要说,秀芬忙止住她:
“别说!叫凤姐他们也看看希罕去吧!江丽同志可真是有意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