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心里日夜唱着情歌,但她和赵争争一样,披头散发,喉咙嘶哑,和爱情的本质——美——越来越相去甚远。就在这时候,她那不忍目睹的形象又让酷爱女人美的吴坤见到。吴坤站在门口,一见那母夜叉样子,浑身都摇晃起来。眼看着他就要厥倒,翁采茶一个箭步上前把他扶住,她泪流满面、痛不欲生地叫了一声:小吴,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渡过这一关的!吴坤这才清醒过来,他默默地几乎可以说是勇敢地端详着采茶的脸,一咬牙一跺脚一别脸,牙齿缝里挤出一声:嫁给我吧!还没等她回答,他就面无人色地一个人走了。
事情并没有到此就结束。越来越糊涂的赵争争刮到了一点风声,更加变本加厉地来闹。有一天他半夜才回家,打开帐子,吓了一大跳,赵争争一声不响地躺在他的床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帐顶。见了吴坤,_笑嘻嘻地说:你可回来了,新婚之夜让我好等。
已经决定和翁采茶结婚的吴坤,这些天度日如年,正在等待着上面给他划线,岂能容忍赵争争再来添乱。这个疯女人,不知道会把她自己和他吴坤都送上历史的陪绑台。真是无毒不丈夫,吴坤大吼一声:把她绑起来,送到古荡去!
杭州人都知道,这里的古荡就是指第七人民医院,也就是精神病院的所在地!他那么一声吼,下面的人还不手忙脚乱,赵争争哭着叫着,口吐白沫,就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赵争争是独女,家里还有一个母亲,正在为丈夫日夜以泪洗面呢,听说女儿被那背信弃义的“女婿“绑到精神病院去了,还不打上门来拼命。吴坤倒也有“大无畏“ 的精神,坦然相迎赵母,把她请到屋里,压低声音,说:我让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说完就拿出一大叠子信。赵母一看,站不住了,几乎昏倒在沙发上,原来都是有人告发赵争争当年用茶炊砸死人的事情。吴坤这才对她说,过去这些事情压着不办,是因为赵父之故,现在大树一倒,谁来护她?他吴坤也是泥菩萨过河,无力保她的。杀人是要偿命的,最轻的也得判个十年二十年,你说怎么办?我还怎么跟她结婚?我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的。再说我们也不是故意把个好人送到精神病院去。她的确是有病,谁不知道她精神失常,阿姨,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
赵母顿时就被吴坤的分析击倒了,她想来想去,也只有送争争进精神病院,才能逃过这一关。她当然也知道吴坤乘此机会逃脱了,但她一句厉害的话也不敢说,她怕吴坤把那些信抛出去,那她的女儿就彻底完蛋了。
吴坤和翁采茶的婚事,是在几乎无人喝彩中举办的。采茶倒是请了所有的要员,她现在是个人物了。但那天这些人没有一个到的,倒是来了一大群长着和翁采茶差不多鼓暴眼睛和鲍牙齿的乡下亲戚,他们很快就进人了吃喝的主题,操着一口郊区方言,为酒精和蹄骸闹得热火朝天。他们还一个劲地来劝新郎馆喝酒,说出来的话粗鲁又肉麻,把个吴坤绝望得恨不得掀酒桌。他自己也喝多了问酒,对这一次的捞稻草般的婚姻行为越来越没有把握:如果结婚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吴坤照样要进班房,或者照样要被一棍子打到泥地里去,那么他何苦要结这个婚呢?
采茶再笨,也清楚吴坤因那些政治要员的缺席而不安,就一个劲地安慰吴坤,说:“这些天会多,他们没有时间。真的,真是临时有一个会议,要不不会一个不到的。“
新婚之夜让采茶看上去温柔了几分,吴坤对她生起了一番怜悯,他想,凭什么她非要嫁给他这个明天就有可能进牢房的男人呢?她是真的扑出性命在对他啊。正那么想着,醉酸酶的小撮着过来了。他显然是喝多了,话语就乱说,举着个酒杯嚷道:“孙女婿,孙女婿,我这个孙女是我一手养大的,有句话我是要倚老卖老讲的。本来这句话我不会来跟你讲,现在你是我孙女婿,我要跟你讲了。你看林贼骨头也已经摔死了是不是?我看你也好快点把得茶放回来了。你这样搞人家干什么呢?孙女婿,我们欠他们杭家人的情啊,你把得茶放回来吧!”一语未毕,他就瘫倒在地,嚎陶大哭起来。
他这一番酒疯,把吴坤闹得手脚冰凉,把整个酒席也都给搅了。翁采茶气得话不成句,厉声喝道:“把这个死老头子给我弄出去!”家里的人倒也从来没有看到过采茶还有这样的威严。”死老头子“倒是被他们抬出去了,但他们自己也一块儿跟着溜之大吉,这个婚礼就此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