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问题是很明白的:群众的革命情绪克服了姚金凤的动摇!况且你忽略了革命高潮中群众的斗争情绪,轻视了群众的革命制裁力,你还以为黄色工会的工具能够领导群众,你这是右倾的观点!”
蔡真立刻反驳,引用了“公式”又“公式”,“术语”又“术语”;她那白中带青的脸上也泛出红来了。陈月娥在旁边听去不很了了,但是觉得蔡真的话很不错。
玛金的脸也通红了,立即反问道:
“怎么我是右倾的观点?”
“因为你怀疑群众的伟大的革命力量,因为你看不见群众斗争情绪的高涨!”
蔡真很不费事地又引用了一个“公式”。玛金的脸色倏又转白了,她霍地站起来严厉地说:
“我不是右倾的观点!我是要分析那复杂的事实,我以为姚金凤的左倾表示有背景!”
“那么,难道我们为的怕姚金凤来夺取领导,我们就不发动了么?这不是右倾的观点是什么?”
“我并没说就此不发动!我是主张先要决定了策略,然后发动!”
“什么策略?你还要决定策略么!你忘记了我们的总路线了!右倾!”
“蔡真!我不同你争什么右倾不右倾!我只问你,裕华丝厂里各派走狗工贼在工人中间的活动,难道不要想个对付的方法么?”
“对付的方法?什么!你打算联合一派去打倒另一派么?你是机会主义了!正确的对付方法就是群众的革命情绪的尽量提高,群众伟大的革命力量的正确地领导!”
“嗳,嗳,那我怕不知道么?这些理论上的问题,我们到小组里讨论,现在单讲实际问题。月大姐等了许久了。我主张明天发动罢工的时候,就要姚金凤取一个确定的态度——”
“用群众的力量严重监视她就好了!”
蔡真举重若轻地说,冷冷地微笑。她向来是佩服玛金的;玛金工作很努力,吃苦耐劳,见解也正确;但此时她有些怀疑玛金了,至少以为玛金是在“革命高潮”面前退缩。
“当真不要怕姚金凤有什么花头。小姊妹们听说谁是走狗,就要打她!姚金凤不敢做走狗。”
陈月娥也插进来说了。她当真有点不耐烦,特别是因为她不很听得懂蔡真她们那许多“公式”和“术语”,但她是一个热心的革命女工,她努力想学习,所以虽然听去不很懂,还是耐心听着。
“只怕她现在已经是走狗了!——算了,我们不要再争论,先决定了罢工后的一切布置罢!”
玛金也撇开了那无断头的“公式”对“公式”的辩论,就从她刚才写着的那些纸中间翻出一张来,读着那上面记下了的预定节目。于是谈话就完全集中在事实方面了:怎样组织罢工委员会,哪些人?提出怎样的条件?闸北罢工各厂怎样联络一气?虹口各厂怎样接洽?……现在她们没有争论,陈月娥也不再单用耳朵。她们各人有许多话,她们的脸一致通红。
这时窗外闪电,响雷,豪雨,一阵紧一阵地施展威风。房屋也似乎岌岌震动。但是屋子里的三位什么都不知道。她们的全心神都沉浸在另一种雷,另一种风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