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人没脸皮?人家不让他管,还打了他,他会再来管……”她难过地转回身,忽听有人叫:“你怎么不进来,淑娴妹?”
淑娴定神一看,江水山站在院门口。她望着他那高大的身体,坦然的脸面,把忧虑赶跑了。她急忙说:“水山哥!俺大爷叫冯寡妇在折腾……”
江水山一挥手,大步迈开了。他走得是那样急,淑娴在后面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水山和淑娴来到老东山的门口时,里面已经不打了。只听冯寡妇嘶叫道:“你说!你是谁?”
老东山憋了好长时间的痰才从嗓子里吐出来,他只顾痛苦地喘息,呻吟,无暇回答。
“快说!你是谁?不说神棍无情!”巫婆说着又举起棍子。“说,我说!我是白猫精……”
“还没打死你这妖精!”冯寡妇叫着,又抽打起来。江水山气得牙咬得格格响,打着门叫:“开门,开门!”
冯寡妇的怒喝声:“谁敢进来,就冲犯了神仙!”
“妈的,你放屁!”江水山怒骂道,拳击门板。冯寡妇威胁道:“东山婶子!你放人进来,这场神又完啦!放走白猫精,下回它来就得要命啦!”
“大侄子,你别……”老东山的妻子哀求着水山。
好几个老头子、老太婆围上来,不让水山开门,说是白猫精自己都招了,还不是真的?
“走开!”水山向他们喊着,但他们拉着他不放。江水山拔出手枪,怒喝道:“滚得远远的!妈的,人都叫她这末害死啦!”
围上的老人们吓得退了回去。江水山插上手枪,用右臂奋力地撞门。终于,喀嚓一声,门闩折了。江水山怒气冲冲地闯进屋,一把夺过冯寡妇的驱妖棍,两脚踹断,狠狠地摔出去。江水山怒视着巫婆,恼恨地说:“你这个害人精!别说有病,就是好人也架不住你这末打!”
冯寡妇退到老东山跟前,高叫道:“嗳哟哟,老叔子!眼看你身上的妖叫我治死啦,可被他这一冲犯,白猫精跑啦!”
老东山皮肉被打得一道道血棱子,有的地方淌血了,汗流如注,好象泼上两桶水。他从昏沉中醒过来,沙哑声问:“他,他是谁?”
“江水山!”冯寡妇高声回答。
“啊!他,他又来啦!”老东山瞪着充血的眼睛,声音提高了。
江水山温和地说:“大爷,你这样不行,她骗人!你要被她害死……”
“胡说!我自己明白。”老东山怒气冲冲地喝道。经过冯寡妇的毒打,他外伤的疼痛,分散了对内患的痛苦的注意力,同时他是患重感冒,出了这一场大汗,使咳嗽轻了些,话说得流畅了,从而更加坚定了他对巫婆的信任。“是你这兔崽子心不正,想叫我早死,你好抢俺侄女,占我的田产。你做梦去吧,我死不了!由我做主……”
“大爷,你净糟蹋人,俺水山哥哪有这个心!”淑娴痛苦地叫道。
“你,你……”江水山极力克制着激怒,“你不要信神疑鬼,我给你请医生去。”
“快滚你的吧!”老东山指着外面,“快滚!我不信那一套。我死,我自愿!”
江水山严厉地警告冯寡妇:“你再动他一下,我要你的命!”
“你管不着,我挨打我痛我自愿!”老东山说起这些来,一声也不咳嗽了。
“大爷!”江水山苦求道,“人命事大,一步做错,后悔晚啦!还是请医生……”
“我不自愿!”老东山毫不理会,“他嫂子,打,用力打!”冯寡妇欲动,江水山抽出手枪点着她的脑门,骂道:“你这个臭破鞋!你胆敢反抗政府?”
“你别吓唬人,江水山!”老东山骄傲地说,“你不是政府。请神看病有自由,讲自愿!共产党对中农的章程你一个人改不了,我不怕你啦!你强迫中农还要向我赔不是。打,他嫂子!打死我自愿!”
江水山脸上出现痛苦恼恨的皱纹,直直地盯了他一刹,转身走了。淑娴赶上他,流着泪说:“水山哥,别生气呀!我对不住你……”
江水山头也没回地说:“我去找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