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玉旨一郎和王一民并肩站在一起,激动地用中国话说道,“请您不要用侮辱性的语言谈论我和王老师中间的关系。我和他完全是道义上的朋友,过去我们是好朋友,今天,当您用枪口对准他的时候,他仍然是我的好朋友;将来……”
“不要将来了!”玉旨雄一高声怒吼道,“将来他要变成我的阶下死回,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怎样审判他,我要用他的鲜血清洗你这无知的头脑!你现在给我下来!”
玉旨一郎不但没下来,反倒往王一民身旁靠了一下,用低而急促的声音,在王一民耳边说了一句:“你能跑吗?”
王一民也马上还了一句:“能,你保重!”
王一民说完猛往后一跳。他的身后就是楼梯转折处的玻璃窗,窗户离地只有一米多高,是半圆形的,花木小格里镶嵌着五颜六色的花玻璃,王一民一回身,纵身飞起一脚,哗啦啦一声踢碎了玻璃,又用双手一按窗台,飞身跳了上去……
就在王一民往后一跳的同时,下边的玉旨雄一也挥着手枪高声呐喊起来:“抓住他!哈牙哭!”
两个日本宪兵从玉旨雄一背后蹦出来,嗥叫着向楼梯上奔去。玉旨一郎这时却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一个日本兵,大叫一声,猛一使劲,往下一推……两个横冲直撞的日本宪兵都被推得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又顺着楼梯骨碌到楼梯下口。
这时王一民已经跳上窗台,正要往下跳。玉旨雄—一看不好,大叫一声:“哪里逃走!”举起手枪瞄向王一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旨一郎一个大步跳向窗台,猛往王一民前边一站,举着双手,刚喊了一声:“别开……”枪字还没说出来,枪声响了。这一枪正打在玉旨一郎的胸口上,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推着伏身在窗台上回身看他的王一民,圆睁着像要瞪裂一样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一边推一边说了句:“朋友,永别了!”
王一民见玉旨一郎被枪打中,悲愤中几乎忘记了要往窗外跳,现被玉旨一郎用力一推,手一滑,竟平着身子朝窗外跌落下去……
楼窗里的玉旨一郎又用一只手抓住窗框,拼力支撑着要摔倒的身体,他面孔扭歪,呼吸急促,鲜血从他捂住前胸的手指缝里流下来……
玉旨雄一在刹那间完全惊呆了,他张着嘴,直愣愣地望着被他打中的侄子,直到玉旨一郎胸口的血流出来,他才大叫一声,扔掉手枪,像发疯一般奔向他的侄子。他绊倒在楼梯上,他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何占鳌忙跑过来,架着他扑到玉旨一郎的身前。他抱住他的侄子,泪随声下地喊着一郎的名字,顿足疾首地责骂自己……
玉旨一郎紧张地喘息着,他极度吃力地,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句话:“我死后……把我埋葬在中国人的墓地里。”
玉旨一郎的身子倒下去了。
玉旨雄一哭倒在他的身上。
直到这时,日本宪兵们才想起去追赶王一民,等他们绕到楼房后边的时候,人早已不见了。高高的院墙,连从哪个方向逃走的都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