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影满脸惊疑之色地向前走了一步说:-“您是说他装成中国人的?他,他能是什么人呢?”
“他的名字对你并不陌生,他的假名里就包含着真名的成分。他那‘义朗’正是他真名‘一郎’的谐音,他姓两个字的姓,头一个是王字加一点,一个玉宇,下面还有一个旨字,全部姓名合起来就是玉旨一郎!”
王一民这最后四个字一出口,柳絮影就用手一抱脑袋,仰着头喊了一声:“天哪!是他!”
王一民反应灵敏地一下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不要喊,你还想让大娘昏倒在门前吗?我正是怕给老人再增加精神上的负担,才不敢让她们过早地知道来的是日本人。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柳絮影的手从头上拿下来,她惊魂难定地望着王一民说:“可是这个日本强盗来干什么呢?他,他何必亲自来呢?他要抓你,要毁我们家,一句话就可以了……”
“不,不那么简单,这是个非常难于理解的人,非常的……”王一民不往下说了。他低着头在屋里来回紧走起来。
柳絮影困惑地看着他,半天,她忍不住地问:“您看他会不会对您和我们家下毒手?我们现在得怎么办?”
“这些正是我在考虑的。”王一民又在屋里走了两圈,忽然一转身站到柳絮影面前说,“对我,暂时还看不出他有任何下手的意思。对你们家,从他今天只身前来,又留下了一百块钱,也得不出要立即动手的结论。但是,我们一定要有备无患。首先,要连夜清理你家所有的东西,不要让敌人抓住一点可以定罪的凭证。重点是世诚的东西,一个碎纸片也不要放过,能烧的就烧掉。”
柳絮影频频点头。
王一民又接着说:“其次,还是要想法把情况告诉两位老人家。老伯已经卧床不起,而且我已经感觉到他老人家那大义凛然之气,到任何情况下也不会后退一步的。使我担心的倒是大娘,她神经上有脆弱的地方……”
“不,这您可没完全看对。”柳絮影摇着头说,“家母早年得过头昏病,在强烈的刺激下——尤其是突然的刺激,她会晕倒,会休克,就像您头会儿看见的那样。当醒过来以后,她也会给人以软弱不堪的印象。但是她决不会做出一点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她这一辈子,不断让人碾在脚底下,压在最底层,可是她总是暗暗饮吞着自己的血和泪,从不叫一声苦。她看去软弱,实在是坚强的。您今天如果还能抽出一点时间,我愿意把她一生的遭遇说给您听听。您听了后,就会对她,对我们这一家有所了解了。”
王一民点着头坐在扶手椅上,静静地听她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