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民这时一边砍杀敌人,一边向革命群众喊着:“快撤!快!快!分散开走!通知所有的人,都撤!”
反日会骨干是完全听他指挥的,便领头往四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快撤呀!走哇……”
有一个敌人听见有人指挥撤退,便也跟着喊起来:“他们要跑啦,快来……”下面的话还没喊出来,被王一民一刀从嘴角上砍下去,半边脸都张开了,真成了血盆大口。王一民回手刀又一带,上半截脑袋就全掉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下。
敌人招架不住了,一边打着一边往后退。王一民和他们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他知道在此时此地一和他们拉开距离,就会遭到枪击。这时候只剩下三四个敌人了,王一民本可以三下五除二就打发他们回老家去,但是他发现他们正在往自己方才出来的那条街口方向退,这正是自己想去的地方,借着这几个送死鬼的掩护,自己还可以安全退进街口。他不但要逼着他们快退,而且还要掌握方向,用带着风声的刀光逼着他们往自己需要去的地方退。那几个家伙还真听他指挥,很快地就退到街口前边去了。王一民一看到地方了,就使出了真正的本领:手疾眼快!刀不虚发,喀,喀,喀,转瞬间敌人全趴下了。他松了一口气,甩掉鬼头刀,刚要到几十步外去捡落地的警察手枪时,忽听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了清脆的枪声。他急回身一看,原来是一个便衣特务,正阴险地隐身在一棵树后,用匣枪瞄着往四处撤退的群众。这个特务并不乱放枪,瞄准后放一枪,一枪就打倒一个。现在他正在瞄着一个反日会的骨干,那个骨干跑得很快,特务正用枪口追踪着。王一民一看那只落地手枪离自己还有几十步,捡枪来不及了,便一伏身几步冲到特务背后,左脚刚落地,右脚已经飞起,叭一脚正踢在特务端枪的右胳臂肘上,特务妈呀一声,枪从手里飞出去,就在枪离手的同时,枪也响了,子弹飞空,那个同志也跑没影了。
王一民随着枪声一纵身跳出去,他正想去拿特务抛出去的那支手枪,就见几颗子弹叭,叭,叭打在手枪附近,从地下掀起的土坷垃块打在他的脸上,很疼。他忙一闪身,又往后一跳,想躲在那棵大树后面,哪知那个被踢的特务这时还站在树后,呲牙咧嘴地甩右胳膊呢。王一民一跳正好跳到他身旁,他忙伸着左手向王一民猛扑过来,一边扑一边说:“好小子!我算找到你了!你……”他这句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已经挨了王一民一脚,“哎呀”一声一打晃,王一民的扫堂腿又过来了,他又喊了一声妈,便仰面朝天实实惠惠地摔在地下。直到这时王一民才看清他那瘦得皮包骨,红不红,紫不紫的脸,原来又是这个花脸特务!方才他在生鱼铺里耀武扬威,现在又跑到这里来打冷枪,王一民一咬牙,刚要跳过去置他于死地,后面枪声又响起来,而且子弹都是在耳朵旁边飞过去的。自己显然是被危险的对手盯上了,现在又是手无寸铁,怎能再迟延。他忙一哈腰,腾,腾几步窜进街口,隐身在墙角向外看。这一看明白了,原来追逐他打枪的正是葛明礼和他的喽啰们。葛明礼在后边,几个小特务在前边,一齐向这边跑来。这时只见倒在地下的那个花脸特务,抬起半截身子往他这边指着,喊着:“抓住他!他是反满抗日的要犯!在纪念碑前作案的就是他!快抓呀!抓要犯哪!……”他的手颤抖着,眼睛里冒着恐惧和仇恨的蓝光,声音也完全嘶哑了,像是疯了……读者当然已经知道,这个花脸特务就是秦德林了。这小子对纪念碑前那一幕记忆太深了。他脸上那些到现在还不褪色的标记总提醒他重忆往事。今天他冷枪放得正得手,忽然端枪的右胳膊挨了一家伙,这家伙的滋味和纪念碑前那一下子一模一样,打的部位都没有错地方,正在穴位上,而且比那次还狠,使他在一时之间右半身都麻木得不能动了。这一下子真是直通他那大脑皮质的记忆之门了,使他立刻就想起纪念碑前那武艺超群的人了。接着,王一民的扫堂腿又过来了,这下子还和“纪念碑”前的滋味一样,这样他完全断定眼前这个人正是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个神秘的人了,于是他就拼出全身力气喊起来。
这些喊声王一民都一字不漏地听到耳朵里,他也猛然一惊,这个花脸特务是怎么认出自己的?而且这样肯定……他当然想不明白,他脑子里没留下那“记忆之点”,怎能联想到纪念碑前边那一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