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化为欢乐,灾难变成喜庆。小伙子谢万春成为老巴夺的座上客,又从座上客成为老巴夺卷烟作坊的工人。这个老巴夺既具有一般资产阶级剥削工人剩余价值的本能,又有一般人类感恩不忘的品德。在手摇机面前谢万春是他剥削的对象,是他花钱买来的不用电的“马达”;在生活中又是他的救命恩人,遇着他欢宴嘉宾的时候总把谢万春请去,而且总要讲一通谢万春舍身救人的事迹,用以表示他的感恩不忘。逢年过节——这个老巴夺自己过洋人的节日,但对中国工人,却是按着中国的习惯办——总是用红纸包一个钱包,塞到谢万春的手里,工资也给得很优厚。谢万春也总是来者不拒,你给我就要。他要钱既不是积累财富,也不是供生活享用,他日子过得仍然那样清苦。他把一部分钱寄给家乡的父母和迟素芬的妈妈(随着岁月的流逝,追捕他的势头已经过去了)。另一部分钱都用来帮助那些吃上顿没下顿的穷哥们,在他周围团结起来的穷哥们越来越多了。
老已夺和谢万春那复杂的东伙关系并没有继续多久。他们的特殊关系是在一件偶然事件中开始的,又在一系列必然事件中改变了。
老巴夺像许多精明干练的犹太商人一样,是一个很会聚集财富的家伙。他那独具一格的大白杆纸烟很快就风行全哈尔滨市了。所谓大白杆纸烟就是在纸烟的一头,多延伸出半寸长的硬纸嘴,样子就像今天的过滤嘴香烟一样,不同的是延伸出来的那部分是空的。虽然是空的,也就与众不同了,与众不同的商品总是受人欢迎的。这样,老巴夺的卷烟事业就飞快地发展起来了。从只雇佣七八个中国工人的小作坊(谢万春就是这时来的),很快就发展成为七八十人的小工厂,产品销路也冲出了哈尔滨市区的范围,从满洲里直至奉天、大连都有人抽老巴夺的大白杆了。
老巴夺的雄心一天比一天大,他把工厂搬到比道外整洁的道里中国十二道街。他盖起了新厂房,从英国买进了电动的切烟机(装烟还是用人工),工人从七八十人又发展到四五百人。财富使老巴夺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残忍。他数着一万想两万,数着两万想四万,他的工厂本可以用飞快发展来形容了,但他还嫌慢,他恨不得一下就变成一个大型的烟草托拉斯,和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烟草公司_英美烟草公司相竞争。他拼命地盖厂房,添机器。道里的厂址他嫌小,又搬到南岗山街@。无限的扩展和几次的折腾,使他的财政收支失去了平衡,他的现金都用没了,连买原料的钱都成问题了。怎么办呢?只有在另一种商品——工人身上打主意了。他想方设法延长工人的劳动时间,压低工人的工资,把发放工资的时间从月初延迟到月末。如果说他在开小作坊的时候还能和工人握手的话,这时他手里拿的却是敲骨吸髓的棍棒了。
物极必反,不平则鸣,工人们起来斗争了。开始是自发的,零星的,此起彼伏的。可是很快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中国共产党把斗争的旗帜举起来了,使自发的零星的斗争成为有组织的、统一的、大规模的斗争。很快就发展成为全体总罢工,老巴夺卷烟厂停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