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三年元月
陈廉读毕,身旁有人在议论:“乾隆是个什么皇帝吧?”
“乾隆就是皇帝,有名的皇帝。从前用民钱的时候,还有他的民钱和铜板。”
“多少年了?”
“那就不知道了,看样子恐怕有百把年。”
陈廉在初中读书时,记下了满清入关后各朝皇帝的年代,默算一下,说:“一百八十六年。”
大家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他们过去虽然也挖过很多窖,但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多的银子,七嘴八舌地说:“真是老土豪!老土豪!难怪叫张百万。”
何云生又去翻抽屉,找到几封信和一些照片。他从信件中取出像片来,大家都去看像片,陈廉和书记,只在像片上过一下眼,看信去了。
“祖父祖母大人膝前,”陈廉很感兴趣地高声朗诵,“敬禀者,咋阅报章,知修水上游及五梅山一带,匪势又炽,南昌西数十里之万寿宫,股匪独立师亦出没其间,孙等虽远寄异乡,深为大人虑。前曾函禀请立即离乡,到南昌或九江旅居,不识首途否……故乡实不可居,土匪如虎为害,必须暂避,以防万一……”
“他蚂的!”书记生气地说:“这个老土豪被他孙子叫走了。”
接着又看第二封信。
祖父祖母大人膝前,跪禀者,昨接请示,以家计缠身,未便离乡。夫今日之钦安,非承平时代之钦安,今日之家计,亦非承平时代之家计,生此乱世,无可奈何……宜识贼匪行踪不定,二老年逾七旬,如不及时离乡,临时亦难躲避。请火速东来,万勿迟疑。家中谷米细软,交父亲及叔父经理,叔父理家有法,尽可放心,否则,万一不测,孙等虽愿当不孝之罪,然亦不愿抱恨终身也。……
“呵呵!”陈廉叫了一声,“这个老土豪还养了个狡猾的孙子呢。”
书记说:“这个老土豪可能跑了?”
“不一定,从这信上来看,他是不大愿跑的。”
“大概跑了,他孙子总是写信要他走。”
“难说,如果他走了,为什么他们的信、相片和放大镜都没有收拾?”
“大概是跑得仓促罢。”
“很可能。”
谈笑之间,何云生忽然惊奇地叫道:
“你们听着吗?”
“什么?”
“我好象听见有人轻轻咳嗽。”
大家肃静起来,但又毫无动静。
“小鬼造谣。”
“我好象真听到了似的……”
书记把眉头一皱。
“莫非老土豪还藏在家里?”
“可能。”陈廉指着信件说,“从这封信来看,老土豪不愿离家。”
何云生气壮,说:“找一找吧。”
“对。”大家都说。
于是所有的人都动起来,楼上楼下,箱子里,米桶里,床脚下,尿桶边……所有的地方都翻遍了,但什么也没有,只好回到原地谈天。
管理员端了一大盘糖果来,有些东西,好些人都没有见过。
“是没收天主堂的。”
“好!”他们一面伸手去拿果品,一面说,“这才真叫做‘发洋财’。”
管理员说:“今天这一窖,够我们一个纵队二十天的菜钱。”
“值这么多钱?”几个人都说。
“是。你们算算看,一块光洋七钱二,三千二百两值多少钱?”
他们都心算一番,陈廉算得最快,说:
“值四千四百多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