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大伙全糊涂。
九九爷说:
“哪来的和尚,后院只有我们二爷。清瘦脸,留胡子,可是?”
“对。小手指留长指甲,右耳朵垂下有个小肉疙瘩。对吧?”万爷说。
“是我们二爷,怎么是和尚?”九九爷说。好奇怪。
“身穿士色上衣,正在打坐,屁股下坐个蒲团,不是和尚也是俗家弟子。”万爷说。
“不会吧,我们二爷天天在房里读书呀!正看书吧!”
“不不,合著眼,正入定。”万爷说,“我看他跟看您一样清楚,不信您去瞧。”
九九爷没答话,满心狐疑。一家人好奇怪,二爷天天守在屋里,赶情念经打坐学做和尚。谁也不知怎么回事,也不敢多嘴多舌。这功夫,万爷脑门冒汗流油,头皮由红变白,眼珠子也是光褪神收,好赛快落下去的日头。他慢慢起身说:
“二奶奶,放心吧。您这宅子打今儿干净了,我看见一条蛇道,从您房后穿过里院,绕过后花园假山,打后墙西北角那个缺口走了。现今您院里,狐黄白柳灰一概绝迹,只有百十只大耗子;没一个成精的,安心过日子吧!”
这几句话便把二奶奶说得放心松心宽心开心,立即招呼九九爷将蓝天师和火眼金睛万爷请到前院茶厅,由惹惹做东做主,陪着喝茶吃点心吃零碎,随后喝酒吃菜喝酒吃肉喝酒吃鱼喝酒吃下水喝酒喝汤,再喝茶吃点心吃零碎,才把今天使的精气神全补上。完事拿出四只叽叽嘎嘎乱叫的红冠子大活鸡交给万爷提走。临出门,精豆儿还捧来沉沉两包银子,是二奶奶犒谢二位法师的。蓝眼接银包时,小声对精豆儿说:
“万爷说,您肚里的娃娃是男的。”
要不是蓝眼已然捏着这银包,准掉在地。精豆儿一惊过后,悄悄对蓝眼说一句。
“回头我到您府上去一趟。”
蓝眼镜片厚,神气看不透。
出了大门,万爷不等惹惹心急开口,便对惹惹说:
“太少爷,我把您府上茅坑里都看了,根本就没那金匣子。”
这句话没把惹惹人说死,也把他心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