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老朋友的声音,我们兴奋地大喊:
“老许!老许!”
“老许!老许!”
老许不回答我们,我们听到他在院子里大声地骂人:“滚滚滚,都滚,把我们家的大门挤破了!”
王金美发挥了她的体育特长,伸手抓住土墙头,一蹿,就上去了。
我也跟着往上蹿,上不去,着急。老王,拉我一把!真笨!还是个男的呢!她伸手把我拽上去。墙外的人受到我们的启发,跟着跳墙,许宝举着一把竹扫帚,挤到墙跟,对着墙头上的人连戳带骂:“混蛋!下去!下去!”
除了我们之外,爬上墙头的人都被许宝给戳了下去。
“老许。”
“老许。”
“还老许什么?”他把我们拉下墙头,说,“你们带了坏头,把我家的墙头草都给毁了!”
“对不起,老许。”
“对不起,老许。”
“别客气了,跟我来吧。”
我们跟着老许,向杏树下挤去。
“闪开,闪开!”老许头前开路,用扫帚把子粗鲁地戳着人们的腰和屁股,“闪开,闪开!”
我们挤到杏树下,眼睛一亮,见到了这匹神秘的狼。
我们看到它时,它已经被拴住一条后腿倒挂在杏树的杈子上。它的头和我的脸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后边的人一拥挤,我的鼻尖就触到狼的额头。我从它的头上,嗅到了一股烟熏火燎过的气味。它的身体约有一米多长。全身的毛都是灰突突的。那条被拴住的后腿承受着它全身的重量,显得特别细长。它的尾巴与那条没被拴住的后腿委屈地顺在一起往下耷拉着,尾巴根子正好遮住了它的屁眼,使我们一时也分不清它是公还是母。奇怪的是它的尾巴只剩下半截,根儿齐齐的,散着一撮长毛,好像是被人用铁锹铲掉的,或是让人用菜刀剁掉的。这是一匹瘦骨嶙峋的狼,肚子两边肋条凸现,肚子瘪瘪的,看样子胃里没有一点食。当然,它被挂在树上时已经是条死狼,否则我怎么敢与它面对面呢?
后边的人拼命往前挤,像浪潮一样。我的头先是撞到狼的头上,然后和狼的头一起被挤到杏树的老树干上。狼头坚硬,宛如钢铁。王金美的脸和狼的肚子贴在一起,弄了她一嘴狼毛。狼正褪毛,轻轻一捏,便成撮脱落。王金美呸呸地吐着狼毛,大声喊:“挤什么,挤什么?”
老许推了我一把,说:“伙计,咱们上树吧!”
我们三个轻车熟路,爬上杏树的枝杈,坐在习惯的位置上,轻松地舒了一口气。我们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吊的狼和拥拥挤挤地看狼的人。当然也有人满怀醋意地看着我们。苏维埃在人堆里踮着脚尖大喊:“老许,让我也上树吧!”
“想上树?”老许轻蔑地说,“那要绑住你一条腿,把你吊起来!”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人们能看到狼的就看狼,看不到狼的就仰起脸来看我们。有的人还趴在许宝家窗台上往屋子里望着,好像要窥探什么秘密。在人群里,我突然看到了班主任老师陈增寿,他个头很高,脖子特长,三角脸上生满了粉刺。看到他时我的心里不由得格登了一下。他的严厉在我们学校是有名的,无论多么调皮捣蛋的学生,到了他的班里都变得服服帖帖。这家伙像驯兽师一样,掌握着一套驯服野学生的方法。我们私下里送给他的外号也叫狼。
我低声对老许说:“坏了,狼来了。”
“我已经有了对付狼的经验,我已经根本就不怕狼了!”老许大声地说,好像故意要让狼听到似的。
“许宝,给大家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狼在人群里举起一只手,对着树上的我们摇了摇。
树下的人们困难地扭回脖子,看看陈增寿,然后又举目看树上,七嘴八舌地说:“对对对,许宝,快给我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