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米说:“你等着吧。”
月亮越爬越高,月光如潮水一般开始漫泻向万顷芦苇。“雪地”在扩大,一个劲儿地在扩大,并且越来越亮,真的是一个“白雪皑皑”了。
月光洒落到哪里,哪里就有了“雪”。
“雪地”就这样在夏天的夜空下永无止境地蔓延着。
梅纹直看得忘了自己,忘了一切。
起风时,“雪地”活了,起伏着,形成涌动的“雪”波、“雪”浪。而随着这样的涌动,空中就忽闪着一道道反射的银光,将整个世界搞得有点虚幻不定、扑朔迷离。
梅纹一直不说话,她只想这么看着。
月亮慢慢西去,夜风渐渐大起来,凉意漫上塔顶。随着月光的减弱,“雪地”也在变得灰暗。
细米说:“我们该回家了。”
梅纹说:“是该回家了。”她看了一眼正在消逝的“雪地”,跟着细米往塔下走去。
木板做成的台阶在“吱呀吱呀”地响着。
后来,就是橹的“吱呀吱呀”声。
梅纹面朝细米坐在船头上,细米朝岸的方向看,而她只朝他看。“这孩子感觉真好。”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小船“溰溜溰溜”地在光滑的水面上朝岸边行进。
梅纹很认真地说:“细米,你应当学美术。”
“没人教我。”
“我教呀。”
细米手中的橹停住了。
“不相信我呀?”
有风,船头开始偏向,细米连忙又摇起橹,将方向调好。
“过些天,你就知道啦。”梅纹说完这句话,就在心中思量着:过些日子,我得找校长和师娘谈谈,让他们将细米交给我;他们喜欢细米,但不一定认识他们的细米。
梅纹和细米上了岸,发现红藕居然还在——她在大树下睡着了。
梅纹急忙叫醒了她。
几个小时前,红藕看着小船远去,先是生气,后来想:我就在这儿等着。她坐在大树下,倚着树干,望着月亮,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现在,她揉了揉眼睛,一时竟忘了自己在哪儿,又是为什么在大树下睡着的,直愣愣地看着梅纹和细米。
梅纹笑了。
红藕终于想起了睡着之前的事,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接着生气。
梅纹搂着红藕的肩,一路走一路哄:“以后,我们不理他了。”
细米呆呆地走在她们的后面……